貝邦德頹坐在診所大廳的沙發上,一手還撫在剌痛的胸口上,全身血液都在怒火與自責中沸騰。
因為他的曝光,才會又將這些人引來,這一切都是他思慮不周所造成的,他恨他自己!
他早就知道那些人想對他不利,想藉由傷害他,好給外公一個血淋淋的警告,外公那邊早就給過他很多提醒,甚至還想派保鏢貼身保護他。
但是就在一切有定論前,他對自己的生活產生質疑,沒有告知任何人就離開好萊塢,跑來台灣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在那段對生命意興闌珊的時間裡,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安危,有種跟命運賭氣的感覺,看那群人能把他怎麼樣,反正他已經厭煩了 一切。
但是現在不同了,他生命中的缺口被填補了,找到了真正愛著真實的他的女人,他對未來終於又有了期待。
他想帶她去遍他曾去過的地方,他喜歡的餐廳,喜歡的風景,喜歡的音樂電影,所有一切都想與她分享,才會決定結束美麗的平凡生活,返回好萊塢。
這是第一次,他對自己是被全世界關注的蜜糖先生這個身份感到自傲和自豪,因為那代表與他在一起,她可以得到萬千羨慕。
他希望她虛榮,而且是因為身為貝邦德的未婚妻感到虛榮,他要自己可以成為她用來向全世界誇耀的一個寶物。
「Shit!」陰鬱地瞪著藍色簾子,一想到簾子之後的她正受盡折磨,他真想宰了那些渾蛋和自己。
不!他不能再讓她因為自己,而深陷在危險之中!
大手爬抓著留長的發,貝邦德掏出手機,按下一組號碼,電話不出五秒鐘就被接通。
「混帳東西,失蹤這麼久都不用給家裡人一通電話,你是何居心?」彼端傳出一道老邁卻硬朗有力的嗓調,聽得出來,擔憂成分多過責怪。
「外公,我需要你的幫助。」他用手背抵住額頭,太陽穴一陣劇烈跳動。
「那些垃圾找你麻煩了?」彼端沉吟。
「他們傷了我的女人。」他磨牙切齒。
「電視轉播的那一個?記者說是你未婚妻的那一個?」貝邦德外公提高音量。
「對。」連零點零一秒的遲疑都沒有。
「那群人在東南亞都有巢穴,我的人遠在美國,很難佈署,你懂我意思嗎?」
「我懂。」又是生硬的咬牙聲。
「那些人想動的是你,不是你的女人,這你也應該清楚才對。」
「我要帶她回美國。」
「現在不是時候。」
太陽穴又是一陣暴跳,抵在額前的那一手開始揉起來。以前的他,從不介意外公的黑幫背景,也不介意每次家庭聚會上,外公和他那幫忠心手下總是想勸他退出好萊塢,繼承外公的勢力。
但現在,他該死的非常介意!若不是愚蠢到爆炸的黑幫內鬥,搞得連他都受到波及,也不會讓他的女人受到傷害。
「先回來吧,讓那些人把目標轉回美國,她才不會又因你受傷。」經歷過巨風駭浪的老者,氣定神閒地建議。「如果你們真的相愛,暫時分開一段時間也好。」
對外公這個老狐狸來說當然好!他大概是覺得找到了可以挾持外孫的籌碼,正得意洋洋地在心中算計著!
但目前局勢看來,他確實不該再繼續待在台灣,無論對他或是對左茜熙,這都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剛才她俏臉青白地躺在自己懷裡,貝邦德握緊了拳頭,整只臂膀的肌肉線條與青筋都賁起。
思緒千回百轉,最終仍是妥協了。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去賭,卻沒辦法賭任何一個可能失去她的可能性。
「我知道了,我會先回美國。」貝邦德往後一靠,被淚水扎疼的雙眼瞪著天花板。
她討厭消毒水的氣味……自從沒有了爸爸媽媽,每次生病她都是一個人上醫院看病,每次掛號或是等領藥的時候,看見別人有家人關心陪伴,她更覺得自己很落寞。
左茜熙在一陣強烈的排斥感中醒過來。
不是醫院,是她熟悉的地方,季霖的獸醫診所。有神乎其技的季霖在,她知道自己脫困了。
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她又轉動眼珠。
首先映入眼底的是光線,刺眼的日光燈,慢慢轉過頭,看向左邊,一張性感俊美得讓人心跳加快的男性臉龐,就靠在她手臂邊。
昏迷剛醒的緣故,她腦袋還有點糊糊的,一時間轉不過來,頗吃力地抬起左手,輕碰了 一下他的前額。
雖然只是指尖稍稍劃過,貝邦德卻突然全身一震,像是被巨大的衝擊力撞醒似地立即彈坐起來。
視線一對上水盈盈的眸子,他表情迅速堆滿了狂喜,溫暖的手掌撫過她臉頰。
「嗨,我的睡美人,你終於醒了。」他的嗓音因為激動而沙啞低沉,眼神溫柔醉人。
她扯動蒼白的唇瓣,聲音沙沙澀澀的,順著他的幽默不客氣地回道:「王子都長得像你這樣嚇人嗎?」
貝邦德撐起雙臂,低下頭輕啄她的嘴角,確實感受到她的溫度,懸在心上的那顆大石也終於可以放下。
「季霖已經把你肩膀的子彈取出來,別擔心,情況很樂觀,休息兩個月,你又可以活蹦亂跳。」
「我相信季霖的醫術。」她微笑,臉上還是毫無血色。
胸口 一陣無形撕裂的痛,他真想把她揉進自己體內,代替她受傷挨疼。
「以後不許你再幹這種傻事,就算前方有槍直直指著,你也只能躲在我的背後,不能跑到前面替我擋。」貝邦德兩手緊攏著她秀白的左手,放到唇邊輕輕一吻,低垂的眸光泛著深深眷戀。
「抱歉……」看他俊朗的臉龐因為自己瘦削不少,她好自責,想必昏迷的時候,都是他寸步不離地守在病床旁陪伴她。
心頭頓時升起了濃濃暖意,她終於有了家人,一個會在她生病受傷時,全心全意陪在左右的家人。
「下次吧,下次我一定會躲在你身後,讓你保護我。」不想讓他太過自責掛心,她許下了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