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夏結束,秋天一眨眼就被寒冽的冷冬取代,第一波冷氣團也緊接著撲襲而來。
深冬的夜,空蕩蕩的別墅裡,就她一人住著,孤單加劇。
縮在客廳沙發上,漫無目的地轉著遙控器,抬眼巡視了屋內一圈,她忽然覺得奇怪,以前自己都是怎麼一個人度過漫長的冬天?
那種覺得一個人生活是大爺的享受心情,無拘無束的私人空間,為什麼現在感覺起來除了空虛,還是空虛?
手指無意識地切換頻道,好像存心跟她作對,蛋幕上正播放著佔據她全部腦海的某人主演的電影。
目光一怔,大腦叫自己快點轉台,可手指卻遲遲無法按下轉台鍵。
那是一部愛情片,正好演到女主角不顧一切鼓起勇氣,衝到萬人迷男主角的公寓門口,大聲告白……
忽然,一陣濕涼滑過臉頰。她知道自己哭了。
螢幕上的貝邦德正深情款款地注視著鏡頭,那雙宛若水晶般的冰灰色眼眸釋放出醉人的溫柔,所有與之對望的女人都會融化在這樣的柔情眼神中。
不久之前,他也曾經像抱著電影女主角一樣抱著她,而且是用更溫柔的方式。
但現在,他跟她,已經是毫無相關的兩個陌生人了……
放下遙控器,拿起一旁租回來的雜誌,翻開大篇幅刊登的那篇報導。
刊登在上面的是貝邦德跟好萊塢最新竄紅的美艷女星共進晚餐,兩人肩並肩曖昧地走出高級餐廳的照片。
已經空空的心,又被滲入的冷風凍得發寒。
看吧,她就知道,等他一回到那個身旁儘是香檳美人的花花世界,連她長得是圓是扁都不會記得。
「茜,我愛你。」
「相信我。」
「我一定會回來接你。」
那些承諾依稀還在耳畔,溫熱地暖著她的耳,但擺在眼前的,卻是已經過了大半年、連個人影都看不見的殘酷事實。
她被拋棄了嗎?
那他為什麼還要支付別墅的費用?因為心懷愧疚? 一堆又一堆的疑問,從心底冒上來,把她轟炸得筋疲力盡。
幸好,好友的一通電話,把她從永無止盡的迴圈解救出來。
「茜熙,你還好嗎?」但是當一向愛開玩笑的趙怡如,用著正經八百的態度這樣問她,重建起來的世界,一瞬間又粉碎了。
淚水湧破眼眶,她幾乎快拿不穩手機。
「怡如……我很笨吧? 一直相信他會回來找我……」
「天啊!你看見那篇報導了?」
「什麼報導?」
「就是貝邦德要和賭場大亨女兒訂婚的……」趙怡如急忙收口,猛捶自己腦袋,笨笨笨!她不知道就算了,幹嘛還提!
她一怔,心好像被在一瞬間被撕碎了。「是真的嗎?」
「你別胡思亂想,那些報導本來就是真真假假,沒有向當事人求證,都不算數。話說回來,你到底跟他聯絡上了沒?」
「……沒。」她閉上眼,淚水卻止不住。
「總不能這樣一直拖下去吧?」趙怡如歎道:「要分要合,至少都要當面講清楚,就算他是超級巨星,在愛情裡也沒有特權。」
一個強烈到無論用多少冷靜和理智都壓不下去的念頭,從心底竄入腦海。
左茜熙霍地睜開眼,下唇已被自己咬得泛白。
「我要去找他。」她平靜地說,突然有一股不知從哪生來的勇氣,推促她做下這個決定。
「什麼?」那頭的趙怡如卻炸開了鍋,急急嚷道:「那是美國欸!你人生地不熟的,英文又不流利,又沒有門道,要怎麼找到他……」
「我可以找季霖陪我去,他待過美國。」她抹去臉上的淚痕,情緒異常的平靜。
經過一段漫長的等待,心情從原本的忐忑不安,一路慢慢往下走,到現在只剩下等著接受事實降臨的平靜。
趙怡如說得對,即便他是好萊塢的天之驕子,但是在愛情裡,他沒有特權,要分要合,是欺騙還是另有苦衷,或者只是單純的厭倦變心,他都應該講清楚!她拒絕再傻傻地等下去,她要去找他把話問明白!
洛杉磯。
加長禮車上,貝邦德一手輕扯領帶,一手支著下頷,視線定定地望著窗外,看似專注,思緒卻早已飄到太平洋另一端。
回來之後,一堆工作淹沒了他。廣告、名牌代言、談好的試鏡……他忙到一天睡不滿五個鐘頭,整個人都快被搾乾。
他想念台灣,想念在頂樓的那方小天地,只有他和她,只有平靜和平凡。
他該死地想念她!
一個紅燈的空檔,加長禮車停在街口,他的視線也跟著街上的人群瞟動。
一群黑壓壓的人群魚貫地正要通過馬路,放眼望去清一色人高馬大的白種人,沒有什麼特別的。
他煩躁地正要別開視線,突然,一道穿梭在人群中的嬌小身影,令他目光一震。
一頭直亮的黑髮,屬於東方女人的嬌小骨架……該死!是她!
思緒還沒下達結論,貝邦德已經打開後座車門,衝向那群過馬路的行人。
混亂中有人認出了他的身份,開始失聲尖叫。「是貝邦德!」
整條馬路開始失控,交通癱瘓了,不耐煩的喇叭聲瘋狂響起來,人潮就像海浪一樣,以貝邦德所站的位置為中心,不斷湧過來。
他被人潮淹沒了,根本動彈不得,只能焦急地用目光找尋那抹熟悉身影。
遠處,左茜熙正拔腿狂追著扒走她皮夾的黑人,跑得連肺都快咳出來了,加上人生地不熟,英文又爛,根本不曉得那群鬧烘烘的人潮是在包圍什麼。
「站住!」她用發音不夠標準的英文,對著跑在前頭的黑人破口大喊。
「把我的錢包還來!」那黑人咒罵了幾句,仗著十分熟悉這一帶地形,腳步左彎右拐,很快就消失在某一條暗巷。
追丟人的左茜熙累得蹲下來,喘順了氣息,才慢慢循著原路走回飯店。
「真的好倒楣!」
因為是第一次來洛杉磯,她很興奮,也不顧季霖的勸阻,打算一個人到飯店附近的商店轉轉,怎知就在準備過馬路的時候,口袋中的皮夾就被身旁的黑人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