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夜無眠的她就被葉昕揚扛著上了飛機。
唐伊諾本就憋了一肚子的起床氣,偏偏不得發作,一路上就像一個悶葫蘆一樣一言不發,小臉也憋紅了。
「看你這黑眼圈,是不是換了個房間睡不習慣?來,借你一個肩膀,好好補個眠吧。」葉昕揚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憋在肚子裡的悶氣神奇的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暖暖地幸福感,唐伊諾眨巴著大眼盯了葉昕揚好一會,才忍不住笑著把頭靠在了他的肩上。
真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可愛女人!葉昕揚彎著唇搖了搖頭,取了一份財經報紙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
「唐伊諾?我沒認錯吧?」
旁邊傳來不可置信的聲音,葉昕揚抬起頭,望向這個有點眼熱的女人,看年齡倒是與唐伊諾差不多,見她似乎還想想說些什麼,他連忙比了個「噓」的手勢。
「她確實是唐伊諾,有什麼事嗎?」葉昕揚壓低嗓音問。
女人這才注意到唐伊諾身邊的男人,雖然已經過去了六年,她還是一眼認出了他的身份,一方面像他這樣俊美有高挑的優質男人總讓人過目難忘,另一方面身為唐伊諾的好友,常常看到他無意間勾畫他的身影。
她伸出手,自動地降低了音量:「我叫徐可,是她高中時期的好朋友,不過那時候發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情,為了遺忘這份不好的回憶,或許可以稱之為『逃避責任』,所以我去了美國留學,切斷了彼此的聯繫,與她疏遠了。」
徐可?葉昕揚記得眼高於頂的唐伊諾,身邊寥寥可數的幾個朋友中好像是有這麼一個名字。
「六年前的那件事……與你有關,因為我看不慣你對小諾的冷落,所以就自作主張地跑到醫院裡跟舒眉說小諾是你的未婚妻,我真不知道她有心臟病,我不知道這麼一句話竟然會害死了她,我……」努力平復了一下情緒,她繼續說:「我很害怕,後來小諾來找我,希望我能幫她跟你解釋,可我不敢也做不到,我怕我說了之後,你會指著我的鼻子咒罵我殺人兇手,然後所有人都會知道……小諾最後也沒勉強我,她十分講義氣,不會拉朋友下水,後來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對不起,我知道這件事我做錯了,到了美國後我就有些後悔,但我還是無法鼓足勇氣回來,然而這次無意中在這裡遇見你們,我忽然覺得無論如何都要說出來,我受夠了因罪惡感煎熬而夜不能寐的狀態!」
徐可因為沉浸在自己強烈的心情起伏中,所以沒有注意到葉昕揚那漸漸凍結的表情,她又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唐伊諾,還是覺得沒臉見她,見葉昕揚沒什麼答理她的意願,她也知道這是自己自作自受,雖然心裡有些疙瘩,但已經輕鬆了許多,她還是跟他說了一聲「再見」,然後轉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葉昕揚還是保持著冷硬的表情,在看不見的地方,他的手緊握成拳,因為用力,骨節漸漸發白。
六年前,唐伊諾也是這樣跟他解釋,他卻沒有相信,甚至還回她「一丘之貉」,他終於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當時他與唐伊諾的關係已經尖銳得一觸即發,或許這件事只是一個導火線,他根本不肯用心想,就自以為是地推翻了她的解釋。
那次的決裂使他被憤怒蒙蔽了雙眼,以至於口不擇言,狠狠地傷害了唐伊諾,而在離開的六年間,他也從未冷靜地考慮過事情的始末,因為對往事太過耿耿於懷,便把它打包塞到了記憶深處,不敢拿出來整理翻開,而徐可的話卻如當頭一棒,狠狠地打醒了他。
這次他不會再去懷疑所謂的「一丘之貉」,見過那個幼化後的唐伊諾,他才從那驕傲囂張的皮相下,尋回了初見時的單純女孩。
她驕縱歸驕縱,卻是一個連螞蟻都不忍心傷害的女孩子,原則性的底線從來不會跨越,而且每次她耍把戲也只針對他,從未牽連無辜,更不可能夥同朋友來演戲,正如徐可所說,她不可能拉朋友下水。
她太過驕傲倔強,每次與他扛上都是單槍匹馬,倔強的眼神,好像天大的困難也阻止不了她的腳步,背脊筆直,像一株倔強的植物,美麗得好像全身都會發光,總讓他移不開眼睛。
唐伊諾當真累壞了,一路睡到了下機前幾分鐘,連提供的午餐也沒有享用。
她一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滾到了葉昕揚的大腿上,對上的便是他複雜難辨的眼神,以及那一閃而過的極致的溫柔,彷彿靈魂被觸動,她忽然有種哭泣的舉動。
「小懶豬,真夠會睡的。」葉昕揚把翻攪了一路的情緒撇開,一看見他她待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我才不是小懶豬。」唐伊諾小聲抱屈:「我只是太睏了,昨晚怎麼也睡不著。」
「不會是想我想的睡不著吧?」葉昕揚眉頭微挑。
唐伊諾忽然抓起他的手,送到唇邊一吻,十足的挑釁道:「如果,我說是呢?」
「這樣,我會很傷腦筋啊!」
他的語氣十分欠扁,氣得唐伊諾甩手要打他。
「各位乘客……」忽然響起的空服員禮貌的聲音,卻讓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真是沒用,好好的扮演舒眉也做不到,差點又要暴露本性了!
「算了,反正要下機了,放過你一回得了。」她悻悻地收回手。
葉昕揚沒有看出她糾結的心思,笑得彎了眉毛,「多謝你高抬貴手,嗯,作為感謝,晚上我會給你一個驚喜,敬請期待。」
唐伊諾沒什麼閒情逸致去計較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驚喜」,看著他笑得開懷,忽然間心底浮上了一種很負面的情緒,叫做嫉妒。
嫉妒被葉昕揚笑著說要給予驚喜的舒眉,很難過,卻還是捨不得放開這樣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