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報恩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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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難道見她這般辛苦熬著,眼底心裡只有他,做什麼都是為了他,他心裡會好過嗎?

  見他又不言語了,劉惜秀心下一揪,怕是自己又哪兒做錯了。

  接下來她心不在焉地逛著,不忘偷偷瞧著他的神情,暗自祈禱他早些消氣。

  就在經過一攤賣釵環脂粉的攤子前,劉常君突然拉住她。

  她疑惑地抬頭望著他,「夫君?」

  「選一個。」他命令道。

  「選……」她低眸看見攤上各式精緻的花鈿簪飾胭脂,心下一跳,驚訝的開口:「你、你是說?」

  劉常君有些尷尬,隨手拿起一支簪子,粗魯地遞到她跟前。「就這支吧,挺好的,就這個。」

  她腦子亂昏昏,心窩陣陣發熱,伸手接下那支他為她挑選的蝴蝶簪子。

  「老闆,多少錢?」他也未說價,自腰間取出銀子便給。

  「常君哥哥……」

  「走了。」他不自在地別過頭去,逕自走了。

  劉惜秀忙跟上前去,整個人恍若踩在雲端那般地暈陶陶,無比珍重愛惜地緊緊攢著簪子,像是每走一步,幸福都在心窩裡樂開了一朵花。

  好似是夢,可就算是最好的夢,也沒有這麼地甜、這麼地美……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就算日子再苦再難,也算不得什麼了。

  第6章(1)

  孫伯玉過後還是親自來了幾趟,每回都苦口婆心說服著他們搬去同住,可是劉常君態度依然堅決婉拒,只說功名未成,無顏叨擾。

  這天,孫伯玉改為來找劉惜秀。

  「秀丫頭,別忙和了,和伯伯在樹下坐會兒,伯伯有事跟你商量。」

  「是。」劉惜秀只得放下了正在熬煮的一鍋湯,用布巾擦淨了手,默默地跟了出去。

  在不遠處的柳樹下,孫伯玉在她親手釘制的矮凳上坐了下來,先是環顧了四周秀色山景,這才回過目光注視著她。

  「秀丫頭,你幫伯伯勸勸他吧。」

  她有些為難,溫言道:「伯伯的好意,我和夫君都是時時記掛在心底的,可是夫君對前程自有打算……我都聽他的。」

  「正因你是他的妻子,若當真為他好,就該以他的福祉為先。」孫伯玉慈藹地規勸道:「君兒天資聰穎,文武全才,五個月後的春闈和殿試,我對他有十二萬分的信心,可是朝廷百官龍蛇混雜,有些事若伯伯不先幫他注意、提醒些,他一定會吃虧的。」

  「伯伯的意思是……」她遲疑。

  「就算是天子門生,也該背後有個倚仗較為妥當些。」孫伯玉就事論事道:「你可知如今全國舉子已集聚到京城,到處投帖拜訪朝廷各方勢力,俗話說「朝中有人好做官」,伯伯相信君兒絕對能憑自己的真本事魚躍龍門,可是……我說秀丫頭,他熬干了燈油似地寒窗苦讀經年,為的是什麼?又擔得起這「事有萬一」的風險嗎?」

  劉惜秀不禁躊躇了。

  孫伯伯的話確是極有道理……

  「到伯伯家的別院住下,是半點也不打擾伯伯的。」孫伯玉正色道:「這幾個月內該準備的、該拜訪的長輩們都由我領著去,他們都是你爹昔日同僚舊友,雖說這兩、三年沒聯絡了,可若是一見故人之子如今出落得這般卓然出色,想必也極是高興的。」

  她明白孫伯伯的弦外之音。

  爹故世這幾年,她也隱約窺知幾分宦海沉浮,人情冷暖的現實,當年那些爹爹的同僚何曾有誰再來關心過他們孤兒寡母……可是人活著,要掙個局面,佔上一片天,總有些面上的交際不得不做。

  她最擔心的就是常君哥哥一身傲氣,怕受不得這個,若有孫伯伯幫忙提點些,想來或許會好些。

  「我試試。」她一腔心思都牽掛在他身上,不得不為了他想得更多、更深。

  「好、好。」孫伯玉如釋重負,欣慰的點點頭。「如此一來,伯伯就放心多了。」

  「孫伯伯,秀兒會盡力一試。」她頓了頓,又道:「可假若夫君不肯,還請伯伯成全,切莫見怪他,好嗎?」

  孫伯玉笑了笑,「有你說項,我想他會肯的。」

  「其實……」她輕咬下唇,欲言又止。

  「伯伯先走了。」孫伯玉拍拍她的肩,意味常長地道:「這事就煩勞你了。」

  她啞然無言,心下卻是沒有半點把握。

  雖然這陣子常君哥哥對她神色和緩不少,也經常閒談三兩句,不若往常那般拒她於門外,可是她心知自己對他的影響力實是少得可憐。

  劉惜秀怔忡地回到灶房,拿過木匙攔著那鍋煨得濃郁飄香的難湯,心底不禁掙扎了起來。

  一頓飯辰光,劉常君總見她欲言又止,不是歎氣就是發呆。

  吃完了飯,他放下箸。「有事跟我說?」

  「夫君怎麼知道?」劉惜秀一臉愕然。

  「全寫在臉上了。」

  「噢。」她訕然笑著。

  「孫伯伯要你勸我?」

  她點點頭。

  「你希望搬離這兒嗎?」他直視著她。

  她沉默了一會兒,再點了點頭。

  為了他好,也為了他的前程,她沒別的選擇。

  劉常君心底一冷,還說什麼「粗茶淡飯飽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說穿了,和他待在這窮鄉僻壤的清貧日子,她也是過怕了吧?

  虧他還以為——還以為她是因為他,所以覺得粗茶淡飯也甘心……

  原來統統又是他的一廂情願。

  「受夠這樣的苦日子就說一聲,何必佯飾?」他一挑眉,神情更冷了。

  劉惜秀一怔,眸光閃過悵然的悲傷。夫君怎能這樣說她?這些年來,只要能在他身邊相陪,她又何曾覺得苦過?

  但是孫伯伯說得對,他現在需要的不僅僅是寒窗苦讀,還有更多更多,都是她無力給予他的。

  「眼下就快應考了,孫伯伯的一番心意,對大家都好。」她開口解釋,希冀他能瞭解。

  真的是對「大家」都好嗎?劉常君冰冷的眸光裡掠過一抹諷刺,卻也抑不住胸口那陣深深的悲涼感,將一顆心一點一點地扯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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