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自己在大家眼裡是所謂的傑出青年。魏家世世代代都是德高望重、出類拔萃的菁英,想當然,所有長輩對他這個第六代長子寄予厚望,從小他便是所有人的榜樣,所有堂弟妹、表弟妹都以他為目標,各個都崇拜他崇拜得不得了。
因此,他必須時時刻刻維持完美的形象,因為,他是大家的榜樣,由內到外都要完美到不行。
他必須很ㄍㄥ,不容許自己犯半點錯誤。小時候他還會得意,站著自己的完美驕傲著,但隨著年齡增長,他開始覺得這樣的人生好累、好煩。
其實他並沒有這麼完美,但礙於家族的顏面問題,他還是必須維持他完美先生的形象。
沒人知道他這個完美先生其實有很多缺點,其實他不愛乾淨,其實他私底下也會剔牙拔腳皮、他會暴躁動怒,他也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其實,我也有很多壞習慣、壞毛病,你哥哥我沒有那麼完美,你知道嗎?在所有人都喜歡我給人的外在印象時,若詩卻連我的壞毛病都愛,因為那是我,真真實實、完完整整的我,對她來說,好的、壞的都是我,她從來不會挑剔我,更不會要我改變什麼,因為她愛的就只是我而己,我的缺點也是我的一部分。」
魏恩宇聽哥哥說了一長串的心裡話,很意外,也很驚訝,終於有點明白哥哥和……前大嫂的感情了。
哥要的是一個能在她面前展現其實自我,不需要也好看的外表包裝,就算他再邋遢,也依然把他擺在心裡第一位的女人。
「那,你幹嘛答應跟她離婚?」她很是不解。
「因為我希望她開心。」
「她不開心嗎?」魏恩宇問出這話自己都心虛。
他輕輕扯動嘴角。「你沒發現嗎?她越來越瘦了,兩年前的衣服現在穿上去都太寬鬆,手腕細得像是一折就斷,笑容不見了,如果不是真的受不了,她不會提出這個要求,所以我決定給她自由,讓她做自己想做的事,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我希望她恢復以前的開心。」
魏恩宇看著哥哥的表情,嗅到一絲絲她從未在他身上感受過的孤寂味道。
她的哥哥從來都是神采飛揚的,可現在好落寞。
看哥哥這樣,她內心泛起罪惡感,「哥--」
魏懷宇打斷妹妹的話,給了她一個淺淺微笑,聲音突然加大了些,「放心,去告訴爸媽,我真的沒事。雖然離婚了,但我的心裡仍然住著若詩,我還是會盡我的能力照顧她,另外,也麻煩爸媽不用替我介紹哪家的千金或是哪家的小姐,還有,我跟心言就真的只是好朋友,我可不希望爸媽亂點鴛鴦譜。」
「喔。」魏恩宇被動的點點頭。
兩個趴在門外偷偷探聽的人,也已經把兒子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向家的豪華客房裡,聚集了四個女人。
「夠了吧,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哭了!」向可薇語氣暴躁,朝柳若詩丟出了這句話。
這個女人從搬進她家那天開始,已經連續哭了一個多禮拜。
「若詩已經很可憐了,你不要那麼凶嘛。」凌尚柔拿著衛生紙替她拭淚。
「哪裡可憐,有我被劈腿又意外懷孕可憐嗎?離婚是她提的,現在好了,如她所願,還有什麼好哭的?」向可薇之前走楣運,倒楣事接二連三發生在她身上,加上是孕婦,火氣大是可以被原諒的。
凌尚柔頓了頓。話這樣說好像是沒錯,可若詩和她前夫可是有十多年的感情,難過不捨也情有可原啊。「好了、好了,若詩別難過,反正離婚啦,你不是說你覺得他不愛你了嗎?那不正好,離開那段不開心的婚姻,沒什麼好難過的。」
柳若詩吸了吸鼻涕。「我是說我覺得他不愛我了,但那不代表我已經對他沒感情了。」
她翻了翻白眼,突然不想同情她了。「還愛他,那幹嘛裝瀟灑跟他離婚!」
抽了張衛生紙,柳若詩擤了擤鼻涕,帶著重重的鼻音開口。「因為我不想再過那種籠中鳥的生活了啊,而且我覺得不管我再怎樣努力都跟不上他的腳步,達不到他父母的目標,成不了他妹眼中的好大嫂。」她頓了頓,「而且……我生不出小孩來,就算我不提,他爸媽遲早也會要他休了我,所以我才選擇離婚嘛。」
「那不就好了嗎?你自己也清楚跟他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才決定離婚,那就沒什麼好哭了啦。」一直默默無語的顏子蘋一針見血的開口。
「可是他那麼爽快就答應離婚,我真的好難過。」她的眼淚持續狂洩。
「離婚是你提的,他爽快答應有什麼不對?你到底想怎樣?」向可薇搖搖頭,受不了的說。
「我沒有想怎樣,只是難過想哭而已,讓我悼念一下我的愛情嘛。」
「但你已經用掉近兩包一百二十抽的衛生紙,不要再浪費了好嗎?」向可薇看了眼垃圾桶那堆積如山的衛生紙餃子,「婚都離了,現在哭到死也沒有用。」
「我知道,我現在難過不是因為離婚,我難過的是,我提離婚,他只有當下那分鐘驚訝了一會,考慮幾天後就答應我了,一句挽留的話都沒說……」嗚--這才是讓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最主要的原因。
有沒有哪對夫妻跟他們一樣,結婚一天搞定,離婚也是,完全不拖泥帶水,還真是爽快得有夠徹底。
「不然你想怎樣?難道你想要他流眼淚、呼他巴掌,還是要他也一哭三鬧三上吊,求你留下來,或是惡言相向到告上法院?你不是說他不愛你了嗎?一個不愛你的男人會挽留你才有鬼哩!」顏子蘋蹺著二郎腿,再度說出冷漠的現實。
柳若詩眼角又溢出眼淚。「不愛我是我自己說的,他沒說過他不愛我,我們談離婚的前幾分鐘,他還在告訴我要帶我去度假,所以我覺得其實他心裡還是有我,只是他真的太忙了,但我們分開得那麼和平,他一句留我的話都沒說,這讓我很難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