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曦認真的聽著席蔓妮訴說著過往,那些都是她所不知道的程遠的過去,她好想知道,但聽了卻又感覺一陣揪心。
她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右手,他當時可說是正要在藝壇嶄露頭角的畫家,手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怎麼可以這麼不愛惜自己?她寧願被輾過去的是自己的手。
席蔓妮看了寧曦一眼,笑了下,接著說:「別擔心,程遠才不會這麼輕易就被打敗,後來他還學著改用左手畫圖,沒想到還是可以畫得這麼好,當時一起成立藝廊的人是既羨慕又嫉妒他,他就像個藝術鬼才一樣。」
席蔓妮話才說完,寧曦就看見程遠從門外匆忙跑了進來,不顧自己還氣喘吁吁,就急著對席蔓妮嘶啞低吼:「蔓妮!不是說好約在公司見面嗎?怎麼會跑來這裡?我一看到你的簡訊就趕過來了。」
席蔓妮露出像是在大賣場裡挨罵的小女孩神情。「對不起嘛,大概我太想念這裡了,一出門就忘記和你約在設計公司,不知不覺開著車就到了藝廊。」
聽到席蔓妮這樣說,程遠也是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只好說:「既然來了,那我們上二樓再談吧。」
程遠擔心的瞄向寧曦,看見她正好也望著他,他從她眼神裡看見滿滿的疑惑不解,還有些微怒與責怪。
他知道寧曦被席蔓妮這種出其不意的舉動給嚇到了,也知道她對他隱瞞自己與席蔓妮私下聯絡的事情有所埋怨。
程遠只好用眼神示意著抱歉,要她先不要生氣,等席蔓妮離開後,他一定會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殊不知寧曦卻不領他這個情,白了他一眼後就撇過頭去,不再理他。
但身為藝廊員工,寧曦還是盡力維持著「來者是客」的態度,跟程遠一起引領席蔓妮參觀藝廊。
席蔓妮才一走到二樓,便傳來一聲驚呼:「二樓多了咖啡吧?這以前可沒有,我在法國的時候還曾跟百年咖啡老店的咖啡師傅學過一陣子煮咖啡的技巧,不如讓我施展一下手藝,程遠,你不是最愛喝咖啡的嗎?等一下讓你試試我煮的咖啡。」
程遠聽了,只淡淡回應:「不用了,我現在改喝茶,不喝咖啡。」
席蔓妮聽見程遠的回答,臉上難掩失望。
寧曦會心一笑,她想起自己上班的第一天就把煮咖啡的事搞砸,才不得不讓程遠改喝茶,平常閒暇之餘程遠仍是會自己煮上一大杯咖啡解饞,他會這麼回答全是因為她的緣故吧。
程遠不願和席蔓妮閒話家常,趕緊拿出準備好的資料,將話題重點切到公事上,一整個下午,兩人只針對席蔓妮的珠寶品牌做一番瞭解與討論。
寧曦一開始便坐在一旁聆聽,對於席蔓妮對自己未來事業發展的規畫與遠大的夢想不禁升起一股敬佩。
席蔓妮對珠寶設計的熱切程度,似乎不亞於程遠對繪畫的喜愛。如果不是當時兩人都太年輕,一心只想朝自己的夢想飛去,或許他們會像這樣相互給對方建議,有問題時也可以一起討論解決,成為彼此的心靈支柱。
她呢?只不過是藝廊裡的小小員工,連程遠最喜歡喝的咖啡都煮不好,遑論他們正在討論的事情她是一點都聽不懂,更別說是像他們這樣侃侃而談了。
能看懂程遠的畫又如何?最後兩人還不是要回到現實中相處?
她不像席蔓妮一樣有內涵、有想法-穿著打扮和身材也不像席蔓妮那樣具有女人味,仔細想想,自己真有資格和這麼有能力、這麼有才華的程遠在一起嗎?想到這裡,寧曦心裡不禁升起一股落寞。
或許他和席蔓妮曾經因為愛恨糾葛而分開,雖然現在心中還有些芥蒂,但那也只是一開始而已。
像是現在,兩人慢慢開始有了往來,所有過去的不快和埋怨很快就會隨著時間淡化掉。
如今兩人在事業上已各有一片天空,對感情也不再像從前那樣不成熟,所以如果是現在的話,兩人應該可以順順利利一起走下去吧。
寧曦看著席蔓妮與程遠,兩人正興高采烈的討論著,她只好一個人悶悶不樂的走到樓下的躺椅上,吹風賞雲去了。
不知不覺中時間就在兩人對於席蔓妮的未來品牌發展討論中過去,一回到現實,才發現已是晚上。
席蔓妮語帶笑意的對程遠說:「跟你一起討論品牌拓展事宜果然是找對了人,已經好久沒能像這樣與人暢談,之前找過好多品牌經營公司,他們總是專挑一些好聽話,不跟我說實話,明明歐洲和亞洲的市場情況大不相同,但為了要迎合我的胃口,硬是要以歐洲的方案來比照辦理,一看就知道行不通。」
程遠聽見席蔓妮如此批評,搖搖頭說:「如果那幾家國際知名的品牌設計公司聽見你給他們如此的評價,不知道會做何感想,你個性這麼強硬,言詞又犀利,要接下你案子的人,心臟如果沒有特別強壯,誰能夠說服得了你?」
席蔓妮輕打了下他的臂膀。「所以才來找你啊,就你不怕我而已。」
她輕歎了一聲,看著程遠。「想起以前我的個性也真的是太執拗了,什麼事情都要跟你爭個輸贏,現在想想,還真覺得不值得,有什麼事能比得過開開心心和一個你愛的人在一起還重要呢……」
席蔓妮像是懊悔又無可奈何的低下頭。「算了,誰叫我當初不懂得珍惜身邊的人,會變成這樣算是我咎由自取。」
她好似有滿腹的委屈又欲語還休,這讓程遠心裡好奇,卻不知道要不要開口問,最後兩人只有無語相對。
過了好一下,席蔓妮才回過神,看見屋外天色早已暗下,屋內的展覽燈已開啟。
她想趁此開口邀程遠共進晚餐。「聊得都忘記時間了,今天佔用了你一整天時間,請你吃頓飯吧,算是謝謝你今天給我這麼多好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