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偷聽那麼嚴重啦!」他笑著伸手將她摟進懷裡。郎淨儂渾身一僵,不是因為冷,而是因他突兀的親暱動作。
「你在緊張什麼勁兒?」幾乎整個身體都和她貼緊的潘傑,自然不可能沒注意到她的緊繃,刻意將她更抱緊了些,語帶輕鬆的調侃她。「抱緊一點比較溫暖。」
感受到他這些舉動背後沒有說出口的溫柔,郎淨儂不禁放鬆了下來。
她其實不該那麼小題大作,姑且不論她和傑未來會有什麼樣的發展,至少,她認為他是她能夠信賴的朋友,就像佑珊那樣。
「是溫暖你還是溫暖我?」調整過自己太敏感的心態,和他打趣變得容易多了,她故意挑他語病。
「都有啊!現在我就暖呼呼的呢!」他大笑,風吹亂了他的發,爽朗的笑聲在風裡散開。
「好啦!那我犧牲一下好了。」
「你這女人……還犧牲咧!」他掄起拳給她一記爆粟,卻小心的沒讓她感到疼痛。兩人像小孩子般嘻笑玩鬧的走向捷運站,眼看捷運站就在眼前,潘傑陡地拉住她正要踏上階梯的腳步。
「傑?」她轉過頭詢問地睞他一眼。
「說真的,我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他忽然沒頭沒腦地說著,一雙漂亮得過火的眼緊凝著她,彷彿想將她深深印入眼瞳深處。
她心裡打了個突,不知怎地,剎那有種心慌。「你幹麼忽然說這個?」
如果換在另一種情境、氛圍下,她聽到這話或許會開心、會有種甜蜜的感覺,可是他的神情不對、眼神不對……總之就是一整個都不對,令她的心不安地揪緊。
「因為我必須回美國一趟,而在離開之前,我認為應該讓你知道我的感覺。」
不願放開她的手,他的眼仍緊鎖著她不放。
他不想離開,卻不得不離開。跟她在一起的時間很短,卻是他很快樂也很享受的一段光陰!複雜的家庭、步步為營的成長環境,他幾乎想不起來自己有什麼時侯是真正的開心,卻在異地的這女人身邊,他徹底的體驗到了。
但剛才的電話抽離了他的愉悅感,殘忍的將他逼回現實,那是他的得力助手之一,赫茲的來電。
康坦果然安分不了多久,他才離開尼爾斯集團半個多月的時間,唐坦幾乎將集團裡所有的老員工全得罪光了,還玩掉了好幾個上千萬美金的重要合約。
那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康坦還糾纏集團的幾位董事,放話高價收購集團股份,「篡位」的意圖十分明顯,弄得集團裡人心惶惶,連子公司也相互打探集團內部的訊息,因此赫茲希望他能回美國整頓由康坦搞出來的亂象。
他從不在乎能否擁有尼爾斯集團的最高權力,但他卻無法容忍康坦毀了集團,畢竟那是父親在過世之前,極其慎重的交代給他的責任,他責無旁貸。
因此雖然他的假期還沒結束,也還沒有和她好好談談昨晚的事,他實在不想就這樣回去處理集團的事,但赫茲威脅他,再不搭最快的班機回去,恐怕尼爾斯集團隨時要變天了,因此他不得不走。「啊?」她愣住,完全沒想到他會突然說要走,她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有問題了。
「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我說我要回美國一趟。」才怪,她明明聽得很清楚,但他喜歡她的裝傻,至少證明她心裡還是在意著他。「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再回來。」
郎淨儂感覺腳有點抖,她終於肯定自己剛才沒聽錯。
「喔。」她發了個單音,卻茫然的不知道那聲音到底是不是出自自己的喉嚨。
她想過他有天會離開台灣,回到屬於他自己的國家,但她真的沒想到這天會來得這麼快,也沒想過真到了這天,她竟會是如此的……不捨。
他才來了多久?
一個禮拜?十天?還是半個月?或者甚至更久?她一整個慌了,腦袋裡亂烘烘的,閃過的全是莫名其妙的問題,最後定格在他要離開的那個句子。
「喔?就這樣?」他挑眉,似乎不是很滿意她的反應。
「不然呢?」不然她還能說什麼?一如剛才避開聽他講電話同樣的道理,她既不是他的親人也不是女朋友,她自認自己沒有過問的權利。
她的嘴角揚起淡淡嘲諷的笑紋。「難不成要我叫你別走嗎?說了你又會留下來嗎?」
潘傑定定地看著她,終究還是搖頭,讓她的心完全跌入谷底。
「我一定得回去這一趟,不過我會盡快回來。」他只能這麼保證,絕不會一去不回頭。
他還有事沒跟她解決,只是相較之下,美國那邊的事更為燃眉之急,他處理完就會盡快趕回台灣,跟她好好把話說清楚。
她並沒有把他的保證當真,淡淡的扯開嘴角。
「沒關係,你忙。」她以為她在笑,但那笑容卻比哭還難看。人,說說場面話是必然的,況且他們本來就是沒有交集的兩個人,除了那一夜……
她很清楚那是個意外,而自己也表示那只不過是一夜情,對一個成熟的女性來說,她不該太介懷那個意外的存在。
她可以的,可以很快的忘了他,就算他不再回來也沒關係,因為她本來就習慣了一個人,只不過,她會記得曾有個人拉著她去過自己以前不曾嘗試的夜生活,有個人曾逗她開心、對她撒嬌,那就夠了。
「你別這樣,我一定會回來。」他的心揪成一團,大掌攫住她的肩,懊惱著康坦的不成材。
只要康坦有能力,即使要他無條件的將尼爾斯集團交給康坦都無所謂,重點是康坦必須能真正扛起「尼爾斯」這三個字背後所代表的責任和榮耀——很可惜,他高估了他那同父異母的哥哥,康坦還是讓他失望了。而現在他必須回去收拾爛攤子,因為他是始作俑者,把尼爾斯交給康坦那個廢物,他就有責任將所有的失控導回正確的軌道,即使他一點都不想離開台灣、離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