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我不像她能出遠門,有時還會送來當地名物、相關的書冊。」想到她的窩心,周屏幽笑得好甜,「她很貼心。」
貼、心?陸展言嘴皮抖了抖。
給她海東青的自己兩三個月還不一定能收到一封信;反觀她,不只信,還有禮物,更重要的是,還每到一地!
「女人……你可以再過分一點……」陸展言咬牙,朝她伸手,「把信給我。」
瞧見某人似乎怒火加妒火中燒,周屏幽不再多說,直接給了便是。
陸展言立刻忙不迭地拆信——
展言:當你看到這封信,應是允諾幫扉幽一點小忙了——
什麼一點忙!是大忙啊!知不知道回收那些被她爹流通在外的後宮物品,不被人發現地送回宮裡要花多少工夫和銀子!陸展言火大在心裡。
我收了兩個徒弟,一個叫黃全,一個叫封都。他們很可愛,從醫頗有天分,我想爹會喜歡他們的。
黃全、封都?黃泉?酆都?這女人也不怕晦氣真是!
途中救了一個人,自稱一劍留痕施成墨,是個江湖人。
此人武功奇高,認識他之後才知道你那身武功只是比我好一點,就算是輕功,也只是跑得快一點、跳得高一些。
登高山方知天之大,臨深谷才知地之厚。你相信嗎?那人竟能一手扛著大捆藥草、一手抱著我飛過城牆——
啪、撕!
「展言!」周屏幽瞪著看信看到一半突然怒不可抑、憤然撕信的男人。「你這是——」
「她從哪送來的信?」陸展言陰沉著臉,聲音緊繃。
從沒見過他這表情,周屏幽嚇得忙道:「河、河陽。」
「河陽?」陸展言一愣,神情轉為緊張。「那她一定往白水去了。」
這下換周屏幽愣了,「你怎麼知道?」
「白水正在鬧瘟疫,河陽與白水相隔不過百餘里,她人在河陽不可能沒聽說。」陸展言臉色沉重,半晌,忽然從懷裡拿出一塊玉牌交給她。
「這是?」
「我要去找她。你的信是昨日從河陽送來的,算算日子她也應該快到白水了。」他說:「我爹和你爹的事交你處理,要多少銀子拿這玉牌上「楚天闊」找帳房支領,我會交代他們配合。需要多少人手、打通什麼關節你自己看著辦。若遇官員刁難,上悅福客棧找一個叫趙七的,說是我讓你找的,他會幫你。」
「你不確定小小會——」
「她會。」陸展言毫不遲疑道。「依她的個性,不去湊熱鬧才有鬼。
那女人在外頭這麼久,老是哪裡有病人往哪裡跑,上回還去漠北……」沉吟了會,倏地拍桌,氣得衝出涼亭。
訝然。「展言?」
「該死的!就算怕回金陵就得馬上成親也不是這種躲法!也不想想自己都幾歲了!再不成親,她那肚皮還能生出個什麼子兒來!」
「來人!」陸展言大步流星往馬廄殺去,沿途一路咆哮;「把艾草、花椒、白毛香給我各備上一車,用最快的速度送到白水!」
周屏幽雙手握緊玉牌,楞楞地看著老友失控的身影疾速跑遠。
這人真的暈氣昏頭了呵……他知不知道自己剛又口誤喊世伯爹了?
噗嗤!「真的是刀子嘴豆腐心呵。」失笑。真的是服了。
白水縣。
大水、尚有防範之道,事後疫情的發牛亦可預料;但無關天災人禍,就這麼乎白而起的瘟疫著實讓人猝不及防,更讓人明白疾病的可怕。
「師父,這裡!」巡視的黃全發現呼喘不過氣的病人,立刻疾呼。
「這人快喘不過氣來了!」
「我來了!」余小小應了聲,離開前交代:「這人再不喝就用灌的,灌不下,等我回來一刀劫了他肚子倒進去。」
嚇!不只病人,連被交代的學徒封都也嚇了跳。
師父好……好可怕。
溫和平靜的眼橫掃過集中在這處木棚下的病人。
「其他人也一樣,別以為大夫就沒脾氣。想活就乖一點,別給我添亂。」
咕嚕嚕……喝藥聲立刻此起彼落。
很好。余小小滿意地點點頭,急奔到黃全身邊,探了病人症狀,立刻下針魚際、肺俞、大椎等穴位。
「余姑娘。」又一會,一道偉岸身影以絕妙輕功落在師徒倆身側。
「城北聚集了一群人,他們聽說縣城有大夫,從附近農村趕來看病的。」
難不成疫情傳開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真染了病,得先確認才行。」余小小思忖,半晌,拍了拍對方肩膀。「施成墨,又要委屈你了。」
從這到城北少說也要兩刻鐘的腳程,偏偏整座城只有她一個大夫,她很清楚自己的力氣不能用在跑來跑去上頭。
施成墨點頭,二話不說將她打橫抱起,施展輕功飛奔。
途中,不禁又問了近半個月來重複多次的疑問:「真的不需要我跑一趟金陵?」
「不必。他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余小小扳著指頭算,邊道:「從金陵到這,最快也要十天,我想再過四天應該就到了。」
「你的信是從河陽寄出的。」他提醒。「會來自水是離開河陽後聽見這兒有疫情才有的主意,這樣那人就知道?」
余小小淡淡一笑,看向他的眼神堅定如石,滿滿的淨是對心中那人的信賴。「他很聰明,知道我會做什麼。這裡還有許多地方更需要你幫忙,當信差太浪費了。城裡糧食不是,若沒有你在此壓陣,難保不會發生搶糧的事,到時情況更糟。」
施成墨點頭,「我明白了。」
「真不知道這時候江湖人在做什麼。」余小小有感而發。「練武功?比誰是天下第一?百姓為瘟疫所苦,他們怎麼能置身事外、無動於衷?」
這一問,問得施成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抱歉,我只是忽然想到,這時候正是英雄好漢們行俠仗義的大好時機,怎麼不見他們蹤影,沒有別的意思。畢竟連城裡的大夫一發現有疫情都跑得一個不剩,他們不來也情有可原。你比較倒楣,被我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