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夫君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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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杜晴蜜做好的準備頃刻間全瓦解了,乖乖地坐下,捧起陶杯,燙也不敢縮手。

  「你沒交代清楚前因後果就要離開,如果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想做就做,想走就走,鳴台山豈不大亂?打合同跟孩子扮家家酒一樣,誰還理會我定下的制度?」蔣負謙舉杯,徐徐地喝著,不溫不火的語調卻像利刃,全往她心頭插。

  是她承諾會學,會做好採茶的工作來報答他,現在卻恩將仇報。他不喜歡她,至少把她當自己人照顧,她在自以為是什麼?她實在汗顏!

  杜晴蜜擱下陶杯,起身跪在他跟前。

  「你做什麼?快起來,你膝蓋有傷啊!」蔣負謙嚇到了,連忙過去扶她。他只想讓晴蜜心虛,讓她有愧對之意,如此一來他開出來的條件就好談多了,沒想到她老實過頭,竟然朝他下跪,完全超出他料想的反應之外。

  「不,我不起來。是我愧對公子再造之恩,是我不知輕重。直到償清公子恩情之前,我不會再提離開的事,還請公子責罰我今天的魯莽。」錢債、人情債都一樣,不是她能逃避的事情,再辛苦都要咬牙撐下去的。杜晴蜜本想磕三個響頭,第一下頭點地,撞上的卻是他溫熱的掌心。

  「你這個傻丫頭——」蔣負謙終忍不住,將她抱入懷裡,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兩人跌坐在地,杜晴蜜的手就壓在他的腿上,整個人像條魚貼近他的身子。

  「唔——」突如其來的狀況害她來不及思考,亂哄哄的,只知道掉淚,不管怎麼想,腦海裡只有一個問題,那便是蔣負謙為何要吻她?為什麼?

  「你這個傻丫頭……」蔣負謙又琢吻兩回,抵著她的額頭急促地吐納著氣息,捧在她臉上的虎口處聚了一小灘淚。

  這心疼得他難受,而他卻讓她承受這種苦。「我不可能讓你走,但也不是想讓你自責愧疚,妹既然聽了我跟姊姊的對話,為什麼不聽完呢?你誤會了。」

  蔣負謙將她扶走,果然兩腿膝蓋的傷這一折騰又裂了,看來比甫跌倒時嚴重,鮮血直流。讓她坐定後,蔣負謙趕忙到櫃子裡翻找良藥,找出他重金買回的金狗毛,是棵長滿金色絨毛的罕見中藥,其絨毛有止血的效用,毫不心疼地拉了一大把敷上她的傷處,效果立見,這才安了他的心。

  「你啊,該聽的不聽,聽了又斷章取義,瞧你這樣我心裡好過嗎?」他淨手完後,回來替她換了杯熱茶。「姊姊要我借一步說話,要我假戲真作,直接把你當媳婦兒,我回說「她會聽見的,萬一當真就糟了」。我這句話不是嫌棄你,而是不想委屈你,就這樣莫名其妙成了我的妻子,都還沒問過你肯不肯呢。」

  「啊……」杜晴蜜一陣天旋地轉,怎麼事情發展完全跟她想的不一樣?她臉色由青轉白,再由白轉紅,天呀,她究竟鬧了多大的笑話。

  她將臉理進掌心裡,無顏見江東父老了。原來一切全都是她庸人自擾,平白無故尋來的麻煩,她還撒潑呢。天呀,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我是真心喜歡你,否則不會一路幫你這麼多。」他心裡緊張得很,就算有把握也不太敢問出口,躊躇了好一會兒才道:「你願意下嫁於我嗎?」

  她是在作夢吧?杜晴蜜壓根兒不敢相信,這夢太美好了,不只美,場景還跳得好快。她捏了捏自己的臉,可能是她沒使勁,不然就是肉太多,竟然不疼,於是她伸出食指,彎腰想往膝蓋戮去,半路又被蔣負謙攔截了。

  「幹什麼跟自己的膝蓋過不去?」地上兩灘血還沒全干呢,怎麼不當一下借鏡?就算她的膝蓋是鐵打的,他的心還是肉做的啊!

  「我……」他的手好熱呢,這不是夢,是真的,蔣負謙真打算娶她。

  天底下竟然讓她遇見這等好事,她還以為等錢還完差不多都二十了,找個長工或是店舖夥計勉強湊合,組個家庭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別遇上會打人的丈夫就知足了,不料老天卻給了她一份大禮,讓她喜歡上一個原本以為高不可攀的茶號當家,而他還低聲下氣地問她願不願下嫁,她能不心動嗎?

  杜晴蜜紅著臉,朝他點點頭。「我願意,這輩子只嫁你。」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她喜歡上如此傑出的男子,為他情緒脫序,怕是條件再好的男人都比不過蔣負謙在她心裡的位置,還能湊合什麼呢?

  蔣負謙像吃下定心丸一樣,垂首沈目,淡淡地,露出笑容。

  他伸出手,握著她的,準備一步一步,把關係定下。

  杜晴蜜是他的,誰都帶不走、搶不了。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什麼正人君子,這回處理他跟晴蜜之間的事,便事事存著私心。他跟晴蜜商量好,既然彼此已經確認下關係,對外就不必再澄清他向油行老婦胡謅的事了,不然一下成親是假,一下又要結為夫妻,茶農還以為他把人生大事耍著玩,人一旦衝上怒氣,即便無心,也會說出些難聽話。

  杜晴蜜聽了也覺得有理,當真依他,當晚茶農起哄要蔣負謙補請酒宴,更提到一件事——夫妻倆哪有分床睡的?既然他們錯過大鬧當家洞房的趣味,幾杯黃湯下肚壯了膽子,非親眼見到晴蜜搬上頂層不可。

  蔣負謙順水推舟,杜晴蜜半推半就,就這樣同房住了。

  她怕羞,就以不勝酒力為由躲在房裡,像個傻瓜似的碰碰翻翻他的床褥。她還懂分寸,不敢窺視其他的部分。這裡充滿他的氣味,讓她感到安心踏實。

  默默地成了蔣家婦,什麼儀式都沒有,說真格的,她心裡多少有些失落,但反過來想想,她今天若嫁給尋常人家,誰供得起她穿戴鳳冠霞被拜堂呢?一條紅巾就牽回家了,又有什麼不同?老天還賞她個好丈夫了,夠本啦。

  杜晴蜜在房裡等著,既期待又害怕該如何面對突然推門入內的蔣負謙,情緒累積化為掌心與額間的薄汗,等得她眼皮愈來愈沉重,直至撐不住睏意,側倒在床上時,他都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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