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逃了,不敢在省城多留一刻,怕傳回家的消息是房內要添人了,她絕對會受不住的。
離開後,她刻意氣著負謙,想他用情不專,告訴自己這個人沒什麼好想的,他現在過得可快活了,在心裡一直譭謗他來讓自己日子過得下去,別心痛到站不起來。在還沒有嫁給負謙之前,也是一個人打拼過來的,她沒什麼好害怕的。
但,她現在卻被後悔纏得緊緊牢牢。
善妒、自欺欺人,遇事了就想跑,就算她後悔了又有什麼用?她哪有臉回去?還說要讓負謙無後顧之憂,她才是負謙最大的隱憂。
「唔——」杜晴蜜肚子一縮,開始劇烈疼痛,她大口大口地呼息,卻覺得頭上像被人罩了塊布,不太能吸得到氣。她疼得雙腿發顫,幾乎無法站直身軀,但為了腹中胎兒,她扶牆抓桌,舉步維艱地移到門口。「大哥……大哥……」
她疼到連換氣都困難,說出來的話可能只有她自己聽得見。踏出房門後,她像用盡了全身才氣似的,已經沒有辦法再走動半步,背抵著牆,沿牆滑坐而下。
「孩子,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呀……」杜晴蜜抱著肚子,冷汗滿臉,不知道支撐了多久,肚子突然不疼了。
她不敢掉以輕心,緩緩站起,小步走到高嚴房前褪門。「大哥,救我……」
敲了好幾回,總算把高嚴叫醒,他緊張到連上衣都來不及穿就奔來開門。
杜晴蜜又開始腹痛,一見到他立即軟倒。
「我馬上去找穩婆,你撐著點兒!」讓出自個兒的房間,高嚴臨時也找不到人幫忙照顧杜晴蜜,只能一路念著阿彌陀佛衝到穩婆家。
連夜把穩婆挖起來,死拖活拖,只差沒把她扛上肩帶回來,還沒接近大門就瞧見月光下站著一名高瘦、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男子,高嚴直覺是來投宿,還沒靠近就出聲打發他——
「今天東家有喜,沒空做生意,你到別家投宿吧,這裡很多地方讓你選。」高嚴見他文風不動,晴蜜還等著他呢,就不客氣了。「讓開!有人要生孩子,你別擋路,如果一屍兩——哎喲,穩婆,你幹麼打我?」
「說什麼不吉利的話,還沒生呢!呸呸呸!」又是一個大老粗,孩子生下來又要累娘了。
「晴蜜要生了嗎?她在哪兒?」門口男子聽到有人要生孩子,雖然還沒十足月,九個多月也有了,差不多是晴蜜的產期。
「是呀,就是晴蜜——等等,你怎麼知道——」
「先別管了!穩婆,我妻子要生了,麻煩你幫個忙。高嚴,你還不快點帶路,愣著做什麼!」
男子低聲一喝,就算高嚴自個兒開店當了幾年老闆的人都差些肅然起敬,把穩婆引到他的房間才回神,怎麼自己像條的一樣聽話?
「你——」高嚴把穩婆送進去後,回頭打算找男子算賬時,穩婆又來吩咐。
「趁現在才開兩指,快去燒熱水,還有布巾,愈多愈好。我剛摸了她的肚子,胎位有點不正,生產時間可能會拉得比較長,一旦換過五盆水,頭還沒出來一半,你們就討論一下,看要保大還是保小了。」
蔣負謙一陣天旋地轉,費盡心思才找到晴蜜,還沒見上一面就要承受可能天人永隔的局面?!他嚥了幾回唾沫,心還是靜不下來,顫著聲音說:「如果母子均安最好,萬一真要選擇的話……我要保大,一定要保大!」
「我不管,大的小的我都要!」高嚴吼了穩婆幾聲,但穩婆沒在怕,畢竟接生多年,什麼款的夫妻沒見過?她還被刀架過脖子呢!
「去燒水吧你!」也不知道孩子究竟是誰的,穩婆就兩個一塊兒使喚了。「你們看誰有錢,到藥鋪切幾片參片回來讓孕婦含著補氣,現在最關健的就是孕婦的體力能不能撐上幾個時辰。去吧去吧,我會盡力讓母子均安的。」
三人分頭行事,蔣負謙對這裡不熟,所以由他到廚房燒水,高嚴到藥鋪切參片,穩婆回到房間後,在床頭旁的牆上,掛上了臨水夫人的畫像,其以能護佑生產而聞名,每回接生她都會把畫像帶上,希望生產一切順利,如有神助。
第9章(2)
杜晴蜜疼得難受,但穩婆總說還不是時候,千萬不能用力,為了保留體才好生產,她忍著不喊疼,咬著穩婆給她的軟木。
熱水好了,參片也來了,穩婆放下床簾,怕換水時透風,著涼就不好了,待五指全開,穩婆先是揉著她的肚子,要她吸氣、吐氣、用力推。
「好痛……」杜晴蜜還是忍不住慘叫出來,眼淚汗水交錯,濕了布枕。
「負……謙……負謙……我好痛……」
「不能放棄,你要用力,孩子才會動,我才能推正胎位,你不能放棄。」穩婆也是滿頭大汗,心裡致念請臨水夫人下凡幫忙度過難關。
房外的蔣負謙與高嚴頭上的冷汗不比在房內奮鬥的兩人少,尤其聽到杜晴蜜喊出了他的名字,蔣負謙差點奪門而入,握著她的手輕哄。
「晴蜜,我在這兒,你不能放棄,撐下去,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孩子!」他不能失去她,別把她帶走!
她好像聽到了負謙的聲音……飽受撕裂痛苦而意識渙散的杜晴蜜頓時衝出一絲清明,力氣回來了一些,繼續順著穩婆的指示吐納施力。
「負謙?!」高嚴的下巴差點嚇到合不回去,繞著蔣負謙轉了幾圈,端詳了好一陣子。「你是劉負謙啊……你這渾小子怎麼變得這麼多?都瘦得掉了一隻豬的肉了吧?」
蔣負謙瞪了他一眼。「你現在才認出來?眼睛怎麼長的!」
「對對對,這是負謙對我說話的口氣,你真的是負謙!天呀,太讓我訝異了……不對呀,你怎麼會是晴蜜的丈夫?你何時成親的我怎麼不知道?還有,我記得晴蜜說他丈夫死了,她還得工作償還她丈夫生前積欠親戚的藥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