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從他眼底讀出了一絲不明的情愫。
關苡潔突然覺得心跳加快,氣氛好像轉變了。她低下頭,耳根像是著了火,原本已經泛紅的雙頰,此刻變得更是熱燙。
他沉默了幾秒。
「你喝太多了。」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撫上她的左臉頰。
她的臉頰幾乎要灼傷了他,而他的掌心則是冰涼得令她心慌。
那一瞬間,他們倆都明白事情有了改變。
當晚,他送她回家,在她住的公寓樓下輕輕吻了她的額頭。她沒有抗拒,差點兒癱軟在他懷裡,他順勢吻上了她的紅唇,那雙他想了一整夜的唇瓣。
最後,他在她的掌心裡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如果你不介意我聲名狼藉的話,你願意跟我交往嗎?」
那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開口主動追女人。
第4章(1)
托著下巴,坐在吧檯後方的置物櫃上,任宇辰望著落地窗外的街景發愣。附近的上班族陸續下班了,外頭有些熱鬧,比起店內的寧靜。
現在不到九點,客人自然是少了些。除了店裡播放的老歌之外,沒有任何交談聲,沒有任何吵雜。
店裡只有一名德國人,他是常客,中文說得非常流利,每天下班總會來這裡喝幾瓶啤酒。
「喏。」
一盤三明治突然被擺上了吧檯,他愣了一愣,定神瞧,是梁亦群。
「你還沒吃吧?」他淡然問。
「……你怎麼知道?」
「嘖,你當我是什麼人?」
在他身旁坐了下來,梁亦群拿起自己的那一份啃了一大口,「每次你女朋友排休的時候,你就不會去吃飯。」
他經常觀察客人的習慣,可在不知不覺中,這樣的行為也變成了他的習慣。「這你也知道?」任宇辰失笑,卻對那盤愛心三明治沒什麼食慾。
他說完,兩人沉默了幾秒。
「你們吵架?」
「為什麼這麼問?」
對於這樣的質疑,任宇辰似乎不怎麼訝異。
「不知道,就是有這種感覺。」梁亦群聳聳肩。
「你太每感了。」他笑了一笑,給的答案卻像承認也像否認,「這麼說吧,我不確定那算不算吵架。」
「啊?」梁亦群皺了眉頭,「是指冷戰嗎?」
「也不是。」
「不然呢?」
「……我說我不確定。」
「你說話好飄。」
「我真的不知道啊。」他苦笑一聲,並非他說得太飄渺,是事實本來就令他困惑。
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卻明明什麼也沒發生——至少她沒哭哭啼啼,或是叫他滾蛋,也沒有拒接他的電話,或是莫名搞失蹤。
接著他倆維持了好一段沉默。
梁亦群忍不住瞟了他一眼,不確定對方是真的沒有豆緒,還是不願意提起。他向來什麼事情都能察覺,就唯獨不知道任宇辰的腦袋會怎麼轉。
從前,他自忖已經很瞭解這個男人,但後來卻發現,自己對任宇辰的理解也僅僅只是表面上的行為。
對於這傢伙的想法,他其實常常猜不准。
突然門板被推了開來,繫在門上的銅鈴發出清脆聲響。那鈴聲打斷了兩個人各自的思緒。
「歡迎光臨。」
招呼語幾乎已經成為本能反應的一項。
不過,進門來的應該不能稱作是「客人」。
拿在手上的三明治差點掉落在地上,任宇辰傻愣在那兒,呆若木雞地看著進門來的女人。
她穿著貼身的黑色襯診、搭著一件幾乎只能恰巧包住臀部的迷你裙、一雙及膝的皮製長靴。那胸前鈕扣像是挑逗似地刻意解開兩顆,底下風光呼之欲出;裙上的開叉簡直像在誘人犯罪,讓人直想伸手探入摸索,輕撫那吹彈可破的白皙大腿……「你穿這樣不會冷嗎?」任宇辰總算回過神來,他不自覺揉揉眉心,他的確是驚訝,但不算是驚喜。
梁亦群似乎也看傻了眼,久久才如夢方醒,決定留一片空間給他們。「我去後面清點,有事叫我,OK?」
「好。」
他點頭應允之後,才又回頭將目光放到了眼前的女人身上。
「那個……」
關苡潔有些緊張,畢竟她是第一次做這麼大膽的打扮。她戰戰兢兢地走向前,在吧檯前的高腳椅上坐了下來。
「不好看嗎?」她忍不住問。
任宇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好看,當然好看,甚至可以用驚艷來形容。但……該怎麼說呢?他覺得,眼前這美麗的女性似乎已經不是他的女人了。
倏地,一抹淡淡的脂粉香氣竄進了他的鼻腔裡。
那是CHANEL的EAUTENDRE紛紅版。
他一愣,她擦香水?她什麼時候擦起香水了?他不自覺皺了眉。當然,這樣的表情變化太明顯,沒躲過關苡潔的眼。
「呃……好吧,你不喜歡。」不再是詢問的語氣了。
「不是那樣,」他苦笑,低下頭摸了摸頸後,又抬頭道:「不是不喜歡,是不習慣……非常不習慣。」
睇著她臉上的妝容,坦白說,是很美,但美到讓他有些排斥。
然而話又說回來,為什麼要排斥?他那些前女友們不也都是這樣的打扮嗎?他一時不太能懂自己的感受。
他知道自己似乎在壓抑著什麼,但是什麼被壓抑了?他暫時沒腦袋能夠思考。
「你剛才去哪裡?」
一脫口,連他自己也驚訝,這句話幾乎是沒經過大腦就溜出了嘴。
「欸?」關苡潔乾笑,那笑容有些僵硬,「我跟我姊去吃個飯,順便跟她聊了一些電視台的事……」
她避重就輕,略過許多細節。
他聽了,則是輕吁了口氣,幾乎是面無表情。然後他轉身,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可樂,開瓶,遞上——他只是想掩飾自己的情緒化。
跟姊姊吃飯有必要打扮成這樣?跟我約會都沒這麼積極。他忍不住這麼想,所以他很不爽。
然而讓他更不爽的,其實是他自己的這種想法。
他的原則向來是給予對方最大的空間、最大的自由,他從來就不願意以「男朋友」的各義去限制對方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