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徐直還很沒有這樣粗魯的被抱過,她迅速轉向他的同時,周文武也跟著轉過臉,彼此的目光一對上。周文武的眼神有瞬間的怔忡,似乎意識到這時他與徐直首次如此親近的對視。緊跟著,他撇過頭,恨聲道;\"徐直,我的記憶只停到你被人打倒在地上、護著頭的狼狽模樣。在西玄,誰敢這般侮辱徐直!\"他的臂攏近緊縮,也不管被抱的人好不好受。
就連向來不太理解旁人情緒的徐直,也難得一見地聽出他言語間的滔天之怒。
\"周文武,你不是在等我死麼?\"徐直疑惑問道。
\"……西玄人都是賤骨頭!\"
答非所問令徐直一時愣住,接著她又聽見他道;\"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再不行,今天我將你跟我綁在一起,哪怕我再中攝魂,誰也不能將你從我身邊帶走!誰敢,我就要他死!\"徐直的表情很微妙,區區一條繩子,以理論上來說不可能真的繫住他倆,更不會維護她的安全,這就跟同心結、求愛曲一樣,一個安慰而已。
……何況,她認為她比他更安全些,這樣綁在一起……誰保誰?她正要張口叫他自己走,周文武已到門口。
他踹開門的一剎那,外頭正好有人要進來。
對方一看見他,立即大驚失色。\"你……\"下一刻,周文武卡住他的頸子,還來不及折斷,噹的一聲,他瞳仁一縮,在失去意識前,聽見最後一句話是;\"周文武,放開你懷裡的徐直。\"
徐直漠然。一出門就被打趴……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這種霸道的宣誓剎那如泡沫般破滅……明知所謂的誓言都是說來安慰自己的,但徐直此時的心情還是百味雜陳。
\"天啊!這傢伙的意志力出乎意料,居然能夠清醒,差點就讓他帶著徐直逃走,果然生的俊的西玄人就是不同凡響曖昧?\"樓全廣小心翼翼地自猛咳不止的易朗身後拿著掌中鍾現身。
徐直,更無語。
她恨恨地瞟了一眼戴著面具的周文武,忖思著到底是誰的腦子有問題。
就如同明明這傢伙奪大位的機會渺茫,他仍豁出生命一搏,這不就是飛蛾撲火嗎?而現在他又在做同樣的事,她怎呢看都判斷周文武或許有些瘋狂不穩定,但還不到蠢的地步,可是他似乎老是把浴火鳳凰與飛蛾撲火搞混了。
她背後那個叫易朗的一直咳不止,等到她說出話時聲音沙啞難辨,可想而知周文武真是抱著一擊必中的力道。他啞聲道;\"跟俊不俊哪有關係!他怎麼不放下徐直?\"樓全廣咦了一聲,\"怎麼回事?沒聽清楚嗎?\"
\"我覺得不對勁,你快點看這個女人清醒了沒?\"
\"一次清醒兩個?不可能!\"雖說如此樓全廣仍是隔著西玄衣裙摸了徐直臀部一把。他對著同伴聳肩,彷彿在說;看,沒反應,肯定是男人清醒了要帶女人一塊走。
\"徐直,下來。\"他搖了一下小鐘,換個人命令道。
徐直聞言,中規中矩地順勢要滑下去,哪知試了幾次,環抱住她的臂力如西玄黑鐵一般,她根本無法掙脫。
\"……\"沒有停止的指令,徐直被迫繼續掙扎要下去,完全違背她平日的從容。
那兩人對砍一眼,易朗南門的轉到周文武的背後,看著表情沉著的徐直,視線下移,落在她跟抱著她的男人的腕上,一怔,拿出匕首,說道;\"叫她暫停。\"
\"徐直,停止。\"
徐直驀地停住。她心裡鬆了口氣,索性把全部重量都托給周文武,她累了。
匕首利落地花開,在徐直眼裡如同形式的繩子一截截落了地。
樓全廣皺眉。\"這時什麼?搞半天,這女人是他的意中人嗎?這般護她!\"他不太高興,又再次命令周文武道;\"周文武,放下徐直。\"周文武動了下,徐直以為終於要被放下了,哪知就這麼一下,他所有的動作都僵凝了。
徐直此時此刻極為惱恨周文武拖累她的計劃,她恨不得以身代他,直接跟他們說\"放棄他吧,我跟你們走\"。
易朗低聲道;\"這時執念嗎?以前沒有過這種情形,還是不要強迫吧。我覺得太危險,萬一刺激到他,誰知會發生什麼事。算了,放棄他們……\"樓全廣瞪著周文武。\"不,眼見就要出城了,只要這個女人一句話,我們就能夠順利出城,何況今日放過他們,你以為他們不會封城搜人?\"他停頓一會兒,忽的又搖了手中的鐘。\"周文武。\"他道、\"阿廣你要做什麼?\"易朗低聲問道。
\"你喜歡徐直?\"
徐直差點控制不住嘴角一抽,現在是搞兒女情長的時候嗎……要走就快好嗎!
\"周文武,你喜歡徐直愛美?\"他不死心地重複一次。
小房間裡又靜默了一會兒,易朗拉了下樓全廣,正要說別再刺激他,萬一再產生心理上的矛盾,難保不會又清醒過來;突然間,男人沒有感情的聲音在安靜中想起來---\"不過是小情小愛罷了。\"徐直的烏瞳微微擴張。
那聲音……的確出自周文武。
老全廣哼聲;\"沒辦法了,看樣子是沒法讓他放下這個女人了。\"他繞到周文武的背後,也就是徐直的正面,湊過去打量她,喃喃道;\"也不過就是眼睛大了點,皮膚好了點,比我還年輕點而已嘛……\"徐直連屏息也不能,就這麼維持正常呼吸。
\"先讓他們上馬車吧,再晚點,她的婢女會發現她根本沒去學士館,再回頭找人就糟了。\"易朗去找了個帷帽給她戴上,本就冷漠的臉孔在若隱若現的紗巾下反倒更顯冰霜美麗。
樓全廣雖不滿,仍是低聲說道;\"周文武,抱著徐直跟我下樓。\"商旅馬車都停放在四方館的後院,這一路上都有其他國家的人在整理行囊貨物,商人們看上一眼,也只是笑道;\"這次貨品是美人啊。\"易朗自然地笑道;\"是啊,剛跟西玄貴族手底下買來的南臨美人,是個絕色呢,賣到大魏去,絕對暴利!\"所謂商旅,任何貨品都能買賣,有時候戀人也是販賣的;在館裡這一區的商人來來往往,都還在整理貨品,聽見這話,皆是會心一笑,有些人還忍不住多看兩眼帶著帷帽的美人,反而忽略了抱著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