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水寧尷尬至極,她生平頭一次被人開這類的玩笑,這個不要臉的傢伙!真難相信,前一刻還在生死關頭,下一刻竟……不、不對,自己幾乎被他給騙去,他是有心轉移話題的。
「你少囉唆,我問的是,你為什麼赤手空拳地和那些鬼卒戰鬥?你該不會真的打算往後也一直不使劍吧?那分明是找死!我那天的確是說『隨便你』,可是你再怎麼隨便也不可以把這種誓言當真啊!我要你馬上收回,否則我就去跟彌天大人告狀,說你現在連巡邏的資格都沒有!」
摳摳臉頰,子喬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商、子、喬!」
歎口氣,子喬把雙手放在她肩上,微笑地說道:「比起這些瑣事,現在還是快點找出靖雲哥和方吧!他們是上一組巡邏的人,我趕到這邊的時候,只看到三個鬼卒徘徊在那邊的斷崖上,我擔心他們是不是摔下去了。」
「咦?」
這句話讓水寧腦中一片空白,除了靖雲哥以外的事全消失了。她與子喬沿著斷崖邊搜索,邊嘶聲呼喊著,好不容易才聽到一把虛弱的聲音——
「……是水兒嗎?」
「哥!」撲在崖邊,水寧伸長脖子往下探望。
離她所在之處正下方的一塊突出巖壁,一手抱著夥伴,臉色蒼白的靖雲也仰起頭,露出寬慰的笑。「還好你們趕到,因為方受了傷,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能躲在這邊等待。」
「我們馬上下去救你,你不要亂動。」
他們找了根粗壯的樹籐,由子喬攀巖下去將受傷的方先背上來,能自由行動的靖雲則自己爬上來,然後一起騎著馬回到金華城內。
☆ ☆ ☆
況賢走出方的寢室後,來到眾人聚集的大廳,一臉沉重地說:「方的傷勢沒有想像中的嚴重,是唯一一件可感欣慰的事。可是昨夜兒巡邏的九組人馬中,就有三組遭到襲擊,我們損失了兩名夥伴。鬼卒們正蠢蠢欲動的跡象,已經越來越明顯。」
「是京城來的那批人?」
「據我推測,近來這些偷襲者,不過是原本就在這附近行動的鬼卒。他們八成也得到風聲,想要趁著大軍當前,先逮到爺兒立下大功,好換得妖姬的毒藥罷了。」況賢不齒地說。
「阿賢,我們是否該停止巡邏,專心防禦城內?讓那些偷襲者不斷折損我們的人,再這樣下去,到時候真有大軍壓境……」田齊不安地四望。「也許會應付不了。」
況賢咬著指尖。他也想過這問題,而令他無法下決定的理由,便是提早封城意味著另一個危機。現在城內正積極儲糧、儲水,做應戰的準備,但這還需要幾日的時間才能完全妥當,他們欠缺時間。
「不必這麼悲觀啦!」
「子喬……」況賢抬起頭,和大家一樣訝異地看著他。
一眨眼,子喬笑了笑。「昨晚上受挫的原因,是大家沒防周全,現在不同,我們已經知道敵人不只來自京城,那麼彼此做好呼應的動作,一組人馬有難,另一組隨即前往支援,我想應該可以抵擋得住這些四處流竄的鬼卒。」
「呼應?」田齊不解地問。「你是說用叫喊的嗎?」
「嗯……那樣可能不夠明顯。」搔著腦袋瓜,子喬苦思。
水寧戰戰兢兢地舉手。「我有個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你說說看。」子喬鼓勵道。
「就是這種鐵哨……」從懷中取出特製的漆黑小鐵片,水寧放在唇邊,一吹,立即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我在老家都是用這來驅逐黑熊。因為不時在山林間出沒的黑熊很凶悍,我根本不是它的對手,只好做這玩意兒來嚇唬它。這很容易做,給我一天的時間,我可以打造出上百個。」
「真的嗎?萬歲!你是我們的救星呢!」況賢眉開眼笑地說。「我得收回我先前的話,有你在實在太好了!」
「哪裡。」
水寧羞紅了臉。她才是,因為大家願意接納,她才有了全新的天地——一個與過去截然不同的天地。過去的她,是個眼中只有哥哥,全心全意只知道守護那片狹小天地而奮鬥的自私小女子,誰要想擅闖進來,她都不惜一切想把對方趕跑。
如今不一樣了……
瞅著人群中,那綻開笑臉的黝黑男子。曾幾何時,他闖入了她的世界、顛覆她的世界,並且引領她來到一個更生氣盎然、充滿著許多笑語的地方?這兒有哥哥、有夥伴,還有「他」。
察覺到她的視線,子喬轉過頭來,疑問地一挑眉。
水寧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他自然而率真地笑了。
他的笑容教她好心動……原來,人的美醜是不一定的,有時你會覺得這人很醜、很討厭,有時又會覺得他好看得不得了,讓人一直想盯著他瞧。
我對他是……
他對我又是……
遊走在喜歡與愛之間的情愫,正悄悄滋長。
☆ ☆ ☆
「哥,你睡了嗎?」
夜深時分,水寧忙裡偷空地前來探望休養中的靖雲。
「沒有,你進來沒關係。」從床上坐起身,靖雲撈過外袍披在身上,在看見妹妹那張烏漆抹黑的臉時,不禁失笑。
「我臉上有東西嗎?」伸手一抹,又是一道黑炭。
以外袍的袖子代替手中,靖雲細細地擦拭著她的小臉。「你看你,姑娘家怎麼可以把臉弄得這麼髒?不要動,我會幫你擦乾淨的。」
「哥,我自己來就行了。」搶著以自己的衣袖來擦。長這麼大還被當成孩子般地看待,真是太丟臉了。
「以前我要替你擦的話,你一定不會拒絕的。唉,看來我的水兒也長大不少,已經可以離開我身邊,展翅高飛了。」靖雲感歎著,有些傷心地說。
「你別再取笑我了,哥!」
靖雲扯扯她的髮辮。「你最近在忙什麼,我已經從田齊那兒聽說了。你不必騰出時間來探望我,我沒事的,再過兩天就可以下床。你還是專心去忙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