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當范筱涵退到十步遠的時候,韓奇終於忍不住大聲喊道。
「還有什麼事嗎?」 范筱涵迷惘地抬頭。她不是很認真地道謝了嗎?是因為她的語調不夠誠意,還是鞠躬的時候頭不夠低?
「你要去哪裡?你現在有地方去嗎?」韓奇低吼。這女人的腦筋是不是有問題?這麼瀟灑的轉身離開,真不怕明天變成一具屍體?
「我……我暫時沒有想法……」 范筱涵小聲地開口。
「買東西、吃東西、住的地方,這些全部都要錢,你不是連皮包都掉了,哪來的錢?」她臉上無辜迷惘的表情,讓韓奇不知為什麼更火大了。
范筱涵被指責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現在是半夜,你以為芝加哥晚上的治安很安全?一個獨身女子遊蕩一整個晚上都不會出事?」韓奇一古腦地繼續教訓,「這麼勇敢?你真的以為自己的好運不會用完?」
「那你說我到底能怎麼辦嘛?」 范筱涵漆黑宛如夜色珍珠的眼瞳,因為他一句接著一句的責罵,再次染上了薄薄一層水霧。
孤苦無依的神情,像是在譴責他的無情;楚楚可憐的目光,像是在責怪他的狠心;泫然欲泣的小臉,像是在無聲地指揮著他的撒手不管……
「上車!今晚先在我家過夜,其他的事情等明天再說!」在腦袋還沒真正想清楚前,他的嘴裡已經先吼出了答案。
「真的?」范筱涵驚呼一聲,懸在眼眶,忍著不敢掉下的淚珠,隨著眨眼的動作滑下了臉頰,「真的可以嗎?」
「再掉一滴眼淚,就別怪我改變主意了。」韓奇低咒一聲,氣她的脆弱,更氣自己的心軟。
「我沒有哭,只是太高興了嘛!」 范筱涵急忙以手背擦乾眼淚,雖是淚眼朦朧,嘴角卻展開一抹愉悅的笑容。
「不用高興得太早,只有今天晚上。」韓奇冷著聲音強調。
「嗯!我知道,只有今天晚上,今天晚上就夠了!」她又哭又笑,完全無法控制自己激動的情緒。
等范筱涵坐上車,綁好了安全帶,韓奇這才將手上的煙熄掉。他努力維持著面無表情,重新啟動車子,往自己家的方向緩緩開去……
卡車停妥後,韓奇帶范筱涵走回他的房子——那是一間標準的獨棟房子,兩層樓高,對早已一身疲憊的兩人來說充滿了吸引力。
跟在韓奇身後的范筱涵始終笑咪咪的,一臉期待地等著他開門,纖細的身子貼得很近,迫不及待地想看清楚今晚休息的地方。
韓奇將鑰匙插入鑰匙孔,熟練地向右轉了兩圈,扭開門把的同時,左手也將玄關上的壁燈打開了。
范筱涵搶先一步踏入玄關,漆黑的眼瞳眨了眨,興奮地將眼前的環境掃了一圈。
就在她約略掃過環境的下一秒,原本含笑的美麗小臉瞬間一白,驚喊道:「啊!糟了、糟了!韓奇,你家遭小偷了啦!」
說完後,她連多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隨即縮回韓奇的身後,就的會有面目猙獰的歹徒從屋子的某個角落中出來。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韓奇淡掃一眼自己的屋子,這屋子和他三周前離開的時候沒差多少。
雖然他這麼說了,但顯然緊貼在身後的背後靈還是無法安心,他無奈地輕歎一口氣,伸手逐一打開這樓層所有的電燈,好讓她口中的小偷無所遁形。
「你看到的小偷在哪裡?」韓奇挑眉疑問。
范筱涵眨了眨眼,鼓起勇氣,再次認真地、仔細地打量了韓奇的屋子一圈,一張小臉微微漲紅了。
在視線完整掃過散落在客廳的衣物、報紙、空啤酒罐,以及各式各樣隨意放置的雜物後,她知道自己誤會了!這個家不是被搶劫了,只是亂得像是被人大肆洗劫過一樣!
「哈!可能是我眼花了。」 范筱涵鬆開手,露出討好的微笑,「不過我發誓,你剛剛開門的時候,我真的有看到一個黑影閃過去。」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千萬不能讓韓奇發現自己誤會的原因,肯定會被他一腳踢出去的。
「二樓還有一間多出來的空房,跟我來。」韓奇也沒興趣追問,夜深了,兩個人都累了,有什麼問題等明天再說了。
韓奇帶她走上二樓,開了燈,推開右側第一間房間的門。
「哇!」范筱涵控頭一看,忍不出瞪大眼,輕呼一聲。
果然是一間「空房」啊!五坪左右的房間裡確定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全新的紅色沙發椅,上面甚至還套著末拆封的塑膠套。
「不滿意也沒辦法,這是今晚唯一可以收留你的地方。」韓奇皺眉,誤以為她不喜歡這個房間。
「沒有,我沒有不滿意。」 范筱涵拚命地搖頭以示誠懇,「我只是從來沒看過這麼清爽乾淨的房間,真的!」
經過剛才凌亂的客廳帶來的震撼教育之後,她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心想,韓奇所謂的「多出來的房間」,應該也是堆得像小型倉庫的地方吧!怎麼也沒想到會是一間真真正正的空房。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這是我不用、多出來的房間。」韓奇很實際地開口。既然是自己完全不需要的空間,他幾乎不踏進這裡。
范筱涵偏著頭,試圖想弄明白這個男人的邏輯:他的意思是說,不使用的地方就完全不碰,而看起來像經過世界大戰一樣凌亂的地方,就表示是他的地盤羅?換句話說,這男人完全奉行著:凡走過必留下痕跡這個原則?
「廁所和浴室在隔壁,你等一會可以去梳洗一下。還有,這個門可以從裡面上鎖。就這樣,你應該也累了,早點休息吧!」韓奇簡單交代一遍後,高大的身子隨即退出了房間。
「等等!」范筱涵忍不住喊住他。
「什麼事?」韓奇停下腳步。
「謝謝你,真的!」她真心誠意地開口。
「早點睡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韓奇點點頭致意,主動為她帶上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