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這個莽夫很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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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頁

 

  一身藏青色長袍的他,不知何時經過此處,聽見他們的對話,滿臉的嗤之以鼻。

  「你這個臭簡唐,我和我學生說話礙著你啦?堂堂一個私塾教席,卻偷聽別人說話,你羞是不羞?虧你還為人師表!我呸!」

  羅慕蘭是一見到他如見仇人,張口就開罵!

  「你的學生?我才呸咧!巧兒最初可是先隨我習三字經、千家文的,是你厚顏無恥硬搶走的,若非我這個啟蒙老師教得好,早早為她打下紮實基礎,憑你也教得出這樣聰慧多才的學生嗎?」

  簡唐山也不甘示弱,溫文孺雅的手幾乎指到了羅慕蘭的美人痣上。羅慕蘭啪一聲打掉了他的手。

  「我搶你的學生?你這個六指窮酸,也不怕舌下長疔,喉頭生瘡。是你心術不正,老是用那對色迷迷的賊眼瞧著美麗的巧兒,要不是我發現了去警告林老爹,誰知道你這個老色鬼會做出什麼敗壞師道的缺德事?」

  大概是基因突變,簡唐山的確比常人多了一根食指,成為他的特徵,朋友常雅稱他為六指書生,偏偏羅慕蘭總是嘲笑他為六指窮酸。

  「你你你這是──哎,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想我簡唐山一生行事磊落,光明正大,豈會對一個當初才六歲的女娃兒動邪念?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早說過,教育大業豈能讓女流之輩來擔當,如此氣量狹孝目光短淺,心存邪見者,竟妄執教鞭,乃我大中華子弟之恥呀,可悲可歎至極!」

  簡唐山雖是一派文士風範,此刻是一臉冤屈地捶胸頓足。

  「老天有眼,明察秋毫啊!巧兒,這事兒你該最清楚,想昔日為師的我,除了認真教學外,可曾對你有過任何不遜之言行?你要老實說,別讓為師的蒙上不白之冤,這可是奇恥大辱啊!」

  林巧兒杵在一旁,但笑不語。她能說什麼呢?兩方都曾是她的老師,說什麼都不對,而她也看慣了這對歡喜冤家鬥嘴、爭吵不休的戲碼了。

  「哼,以為巧兒尊師重道,就想拿出老師的威嚴欺壓她嗎?巧兒咱們別理他,」羅慕蘭啐了一口,將林巧兒拉到一旁,翻開手上的外國雜誌,指著其中穿著藍色禮服的模特兒圖片說:「我想啊,舞衣接近這樣方式,應該會挺適合我的,你看如何?」

  林巧兒還沒回答,簡唐山就又多管閒事地湊過臉來,揚著多出來的第六指指著雜誌上的圖片,冷嘲熱諷地怪叫著。

  「啊哈!你?哈哈哈,你要穿這種連肩膀都包不住的破布去參加舞會?哈哈哈,笑死人了,哈哈哈……」

  「我幾時說要參加舞會了?你你你、你不要血口噴人,毀我清譽。」羅慕蘭氣得跳起來,頗有將簡唐山當場撕碎的態勢。

  「別亂來,君子動口不動手──」簡唐山才嚷嚷著,未料羅慕蘭竟張嘴就朝簡唐山的第六指咬下去,痛得簡唐山齜牙咧嘴地抽回手。

  羅慕蘭繼而冷笑道:「你是瞎子吃餛飩,心裡有數。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早早就到林老爹家去訂製了一套燕尾服,真好笑,哈哈哈!憑你那副長相,八千度近視眼鏡掛在鼻樑上,老夫子穿燕尾服,不正恰似一隻貓頭鷹嗎?哈哈哈……」

  瞧他們愈罵愈不像話了,勸也勸不得,又不好意思在兩位老師面前笑出聲來,怕失之不敬,但實在太好笑了,林巧兒憋著氣,打算先溜為妙,悄悄地向前移步。

  「巧兒,別忘了,要藍色滾蕾絲邊的喲!」

  羅慕蘭一邊手叉著腰和簡唐山對罵,一邊還不忘揚聲提醒漸行漸遠的林巧兒。

  林巧兒已經快憋不住了,只好背著她猛點頭,快步轉出街坊,才放膽躲在傘下笑個不停。

  ☆☆☆

  正在對面巷口東張西望的蔣孟庭,遠遠地瞧見那熟悉的油紙傘,就牽著破舊的腳踏車快步向前。

  他濃眉大眼、長手長腳,穿著簡單,白襯衫袖子捲到肘間,下擺就隨便放在卡其長褲外,帶著點兒滿不在乎的灑脫勁兒。

  「什麼事那麼好笑?」

  蔣孟庭來到林巧兒身邊,林巧見著他,點頭招呼,仍是忍不住一直笑著。

  蔣孟庭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還以為自己的穿著外貌出了什麼問題,一下子摸摸臉,一下子抓抓發,整了整服裝儀容。

  躲在傘下的林巧兒笑得直抖顫著,起碼抖了有五分鐘,才終於笑順了氣。

  「到底什麼事那麼好笑?」蔣孟庭好奇死了。

  「遇見羅老師和簡老師了,他們……」

  林巧兒將方纔的事約略說了一遍,仍是忍不住邊說邊笑;蔣孟庭亦曾受教於羅、簡二人門下,對他們自是熟悉的,也聽得哈哈大笑。

  笑夠了,蔣孟庭卻並不打算輕易饒過遲到的林巧兒。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臨出門時前,多幫父親縫了幾件衣袖,沒想到就遲了;又遇上二位老師,多耽擱了多些時候,才會遲至現在。」林巧兒俏皮地吐了吐舌尖,露出笑顏道歉兼打趣又說:「不過今日天氣晴朗,你何妨就當曬曬太陽,曬走一身霉氣也不錯嘛!」

  「嗯哼!曬太陽我倒是不怕,但你輕鬆說聲不好意思就行了嗎?天底下可沒有這麼便宜的事兒,你得再當我一次模特兒,外加茶葉蛋三個,嗯,就這麼說定了。」蔣孟庭實事求是,比出三根手指,聳了聳眉毛。

  念藝術系的他是個窮光蛋,哪花得起錢請模特兒?為了練習素描功夫,每回都是找各種理由霸道地賴上林巧兒,誰叫她是從小和他一塊兒長大的好朋友呢?而一想到巧兒做的茶葉蛋,他就忍不住口水流滿地,這下逮到機會,豈可輕易放過?

  林巧兒噗哧一笑。

  「你這是一廂情願,假如我不肯呢?」

  「不肯?哼,那……那我以後就不替你畫油紙傘,也不替你畫扇子。」

  蔣孟庭用手指爬梳了滿頭微鬈的黑髮,賊賊地笑著說。

  他知道林巧兒不可一日離傘,雨天晴天都得用上,又十足怕熱,夏季是手不離扇,偏她不愛普通花樣,所以傘與扇面上的圖樣,向來都仰賴他的藝術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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