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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半個小時後,他們不約而同地放下了筆,「畫好了?」

  兩人同時喊出聲,也同時笑出聲。

  急於欣賞他的作品,溫報晴索性繞桌坐到他身旁,低頭看了眼,雙眸頓然閃亮,「你看,一點匠氣都沒有,平實又精緻,好美好美……」這是她看過以色鉛筆畫得最美最自然的路景圖。

  「你的也不錯。」傾身取過被她丟在一旁的圖,沈書行看著她的作品,為她的畫功嘖嘖驚奇。「你把光暗的角度掌握得非常好,用色也恰到好處,你用白和黃蓋上原木色來突顯木紋,很聰明的做法。」

  被偶像讚許,她心花怒放。「下午我會去南灣那邊畫,你有空一起去嗎?」

  「好啊。」被她邀約,他樂得一口答應。「我比較喜歡用水彩,要不要先去買些回來?」

  「不用啦,我房裡還有兩盒連膠膜都還沒拆的,等下把那兩盒都帶過去,肯定夠用的。」噢YES!她太興奮了!沒想到他這麼爽快就答應了。

  第四章 心晴(2)

  感受到她的雀躍,他低笑起來。「你很喜歡畫畫?」

  其實他很好奇她是在哪裡學畫的。據他所知,她大學只念了一年就輟學,在補習班是從助理導師做起,轉跑道來到弘風後,在這人多事繁的環境下也能吃得開。

  她一直做著與繪畫無關的工作,看似單純的外表,卻包裹住令人意想不到的能耐,尤其當他見識過她的畫作後,對她更泛起了濃厚的探究興趣。

  她對於繪畫的熱愛,豈止用「喜歡」就能形容。繪畫,早就成了她的生命,如果沒有繪畫,她不可能熬過那段黑暗無助的少年時代,沒人明白她有多感謝繪畫給她帶來了希冀,讓她在那段痛苦的日子裡不至於發瘋……「我告訴你一件事,但你不能笑我哦。」她表情神秘而羞澀,卻吐出堅定的話語:「我想當畫家。」

  他笑了,為她這孩子氣的模樣。「人活著就要有夢想,那樣才活得有意義。我認識很多過得渾渾噩噩的人,下班後不是去飆歌就是到處混,與其庸庸碌碌地過一生,倒不如早早訂下目標,朝著目標去努力打拼,這樣才不會浪費生命。」

  「說得真好。」她由衷道,暗暗動容。當夢想太難實現,便會被視為白日夢;別人都覺得她不切實際時,他卻能一針見血地道出她的想法。

  她就是不要活得像行屍走肉,才會一直堅持夢想,沒想到……他懂呢,害她亂感動的,頃刻間有種覓得知音的奇妙感受。

  「我不會笑你,反倒替你感到高興。有夢想就有希望,太多人活了半輩子都不知道自己在幹嘛,所以啊,有人生目標也是值得感恩的事。」至此,他終於明白她為何要擅入檔案室了,原來全為了偷師。

  她垂眼,苦笑說:「是啊,人都是靠希望活下去的。」做人太苦太累,倘若連個希望都沒有的話,還能靠什麼撐著活下去?

  「你呢?是從小愛畫才踏上創作主路?」她抬眼,覷向他英挺的眉眼,對他的心路歷程也不乏好奇。

  「我是到了要考大學時才決定念美術。高中念的是理科。」

  她很驚訝。「那……你不就是創作界的白先勇了?」

  沈書行笑出聲。「真貼切的形容。當初我報台藝大也是先斬後奏,但我比白先勇慘,後來我被爸媽罵到臭頭,他們還跟我嘔氣嘔足半年,朋友都以為我瘋了。」

  以他的成績,就算要考上醫學院也非難事,可見當年父母對他的決定有多憤怒了。

  「哇,家庭革命大抗爭喔。」棄理從美又誓死維護自己的理想,酷!

  「對,真是場大革命。」他憶述:「他們認為讀理工將來才有出息,我卻覺得他們的想法膚淺。上大學後,我除了忙課業,還到處跑廣告公司自薦作品,後來終於有公司固定給我案子寫了,他們還是很無奈,不過倒是加快了他們接受現實的速度。」感謝父母的激勵,不然他之後哪來的資金跟兩個老友合夥開公司?

  「你的故事是堅持夢想的好例子呢。」真是個好榜樣,她立志向他看齊。

  「但我的叛逆不是為了夢想。」她眼底透現的崇拜教他失笑,若然被她知道了原因,會很失望吧?

  「嗄?」

  「我真正愛上創作其實是上了大學之後的事。」他看著她訝異的小臉,忽然一陣心血來潮,問她:「想聽故事的前傳嗎?」

  還有前傳哦?她連忙頷首,期待他更勵志感人的拚搏經歷。

  「我在高一時才真正學畫,之前我連蠟筆和粉彩筆都分不清楚。有這麼突然的興趣,是為了要追我家附近那所女中的校花。後來我不顧家人反對,堅持上台藝大,也是為了她。」回憶年少時的幼稚,他汗顏了,事情根本沒她想的那麼偉大嘛,「不愛江山愛美人?」好老梗喔,但不能否認這是打動萬千少女的最佳劇情。

  「你是在暗諷我貪逸美色?」他瞥她一眼,看吧,就知道她會這麼想。

  「那很浪漫呀!」她笑得好無辜。「後來呢?」她期待更浪漫的下文。

  後來?他躊躇了起來。要不要把那些不堪娓娓道來?但,看進她澄淨的雙眼,又說不出「就分手了啊」來敷衍她;而且,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還在介懷過去的事。

  「做了同學,自然就跟她交往了。畢業後我去當兵,我們的感情還是很穩定;直到有一天,我開始聽到同學圈內的一些流言,我不信,覺得那是跟她共事的同學造謠中傷她,而她也否認了;最後是我的好朋友證實了謠言,她才肯坦白一切,然後就分手了。」說完,他如釋重負,四年來心裡的芥蒂似乎在這淡然口氣間煙消雲散了。那次,是蘇恆親眼看到她跟知名富商上飯店。事情揭發了後,她沒有再像上回那樣大哭否認,只是平靜地對他說:「我渴望成功,只有他能帶我去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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