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自己的每一天都很充實,確切的說,竭盡所能地揮霍著時間。
讀書,彈琴,唱歌,跳舞,打網球,每晚睡前她還讀讀中國歷史,因為電視上說讀中國歷史會讓人成長,變得成熟而理性。
沒讀過中國史不知道,原來人生充滿悲劇,她是活得最幸福的一代……
這樣的日子過了半年,她的成績直線上升的同時,體重在直線下降。
十幾歲,本是小女孩長身體的時候。輕微的營養不良,超負荷的生活節奏,加上身高以驚人的速度增長,短短的半年時間,沫沫那張圓規才能畫出來的標準圓臉也長出了尖尖的下巴,腰由一尺九縮減成一尺七,連胖乎乎的小手都變成纖纖玉指。
升入本市最好的中學後,沒有人再嘲笑她嫁不出去,漸漸地,她學會和安諾寒以外的人相處,學會去關注身邊除了安諾寒以外的人,她交了很多新朋友。
有男生,有女生,有中國人,也有澳洲人。
一天,放學後,沫沫又去舞蹈室練習劈腿的動作。
聽著輕音樂,她扶著欄杆雙腿一前一後叉開,慢慢往下坐。
沫沫小時候斷斷續續練過舞蹈,身體柔韌性勉強可以,唯獨這個動作她反覆練了很久都做不到。
「沫沫,小心點,別把腿拉傷了。」和她一起練舞蹈的學姐好心提醒她。這位學姐叫蘇越,出生在杭州,地地道道的江南美人,不但人長得清秀,個性也特別好。
「沒事,我相信我一定能做到。」她繼續嘗試,痛得雙唇發白。
「練功的事急不來的,欲速則不達!」蘇越抬起腿,柔韌地身體彎成優美的弧線。「不過只要堅持,一定能成功。」
「就像感情,要慢慢去習慣,慢慢去培養。不能心急,也不能放棄。」沫沫笑著說。
「你呀!一定又想你未婚夫了!」
她笑得更甜。「他馬上就要回來了,還有三十七天!」
「沒見過你這麼心急的,才十三歲,就急著把自己往出嫁。」
「十四歲!」她立刻更正。
「對!十四歲!」蘇越一直覺得這個急切渴望長大的小學妹特別可愛。
「學姐,你知道嗎,我昨天看見我老爸工作到很晚,好像很累,煮了杯咖啡給他送去。他居然感動得半天沒說出來話,還說我終於長大了。早知道給他送杯咖啡就是長大,我五歲的時候就可以做……」
沉浸在興奮中的沫沫突然發現蘇越的臉色不太好,忙閉上嘴。她仔細回憶一下,好像蘇越從來沒提過爸爸,該不是沒有爸爸吧?
練完舞蹈,沫沫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收拾好東西,和蘇越並肩走出門。
剛走到大門口,一輛奔馳房車從她們面前開過去,車後座上一對男女親密的相擁著。沫沫覺得那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依稀在哪見過。
她正回憶著在哪裡見過,蘇越慌慌張張攔了一輛計程車,往上衝。
「跟上前面的車。」蘇越用英語說。
沫沫不知發生什麼事,又擔心她出事,也跟著坐上車。「學姐,你沒事吧?」
蘇越沒有回答,眼睛死死盯著前面的車。
那輛房車一路開到「天堂&地獄」,計程車也一路跟來。
房車裡的男女相擁著走下車,男人看上挺老的,四五十多歲,女人卻很年輕靚麗。
蘇越衝出計程車,甩起背包砸向他懷中的美女。
「你怎麼亂打人啊?」美女尖叫著躲避。
「仗著漂亮,勾引別人的丈夫。你到底要不要臉!」
「越兒,你聽爸爸解釋,爸爸跟她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你花錢養她,天天不回家……」
沫沫付了錢,拜託了計程車再等幾分鐘。
下車一看,場面一片混亂,蘇越不依不饒地追著女人打。
男人攔也攔不住,擋也擋不住,急得追著兩個女人團團轉。
男人終於抱住了盛怒的蘇越,苦勸著她:「越兒,你別鬧了,爸爸帶你回家,你聽爸爸慢慢給你解釋。」
「我不走,我要撕爛她這張臉,反正她也不要了。」
最後,蘇越還是被她的爸爸抱上了車。
車開走了,美女站在原地,驕傲地理了理散亂的頭髮。
浮華塵世,孰人能料。
沫沫幾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可那張讓人驚艷無比的臉的確是薇。
她真的很美,白衣素裙,是飄渺欲仙的聖潔,讓男人心動。
超短的緊身裙,是極致誘惑的嬌媚,讓男人貪戀。
薇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踩著高跟鞋走向「天堂&地獄」的大門,門外的守衛都在用貪戀的目光看著她。
在薇的面前,沫沫覺得自己即便不再是那個又胖又醜的小女孩兒,也一樣平凡得讓人不屑一顧。
「我以為你已經離開澳洲,嫁給了Jack。你為什麼在這裡?」沫沫忍了又忍,還是問出口。
薇站住,回頭看她。「我們認識嗎?」
「安諾寒知道你在這裡嗎?」
聽到安諾寒這個名字,薇的身體很明顯顫抖一下,美麗的大眼睛裡閃過讓人心酸的傷感。可是當薇漸漸認出面前的沫沫,她的眼神瞬間奇寒無比。
「你什麼意思?是嘲笑我,還是想知道我和他現在怎麼樣?」
她搖搖頭,都不是。她想知道薇為什麼會在這裡,是安諾寒的安排麼?
不!安諾寒不是那樣的男人,他絕對不會把自己深愛的女人安排在這種地方。
「如果你是來嘲笑我的,我告訴你,這個世界最沒資格嘲笑我的人就是你。我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賜!如果你想知道我和他現在的關係,我也可以告訴你,即使他的人屬於你,他的心永遠屬於我!」
對於女人之間的針鋒相對,這句話無疑是最刺傷人心的。
尤其是,當這句話是個不爭的事實的時候,兩個女人都是受傷的人。
沫沫有些站不穩,手悄悄從背後扶住計程車。
「你還是很愛他,對嗎?」沫沫艱難地問。
薇沒有回答,仰起頭看了一眼華麗的娛樂中心。只是一眼,一個墮落女人背後的絕望已經展露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