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東西,一生都無法擺脫。
比如回憶,回憶是靈魂的斷橋……
沫沫走到吧檯前,拿起紅色的香檳酒瓶,一口氣喝了大半。
總以為愛過了,痛過了,會懂得保護自己,會懂得放棄毫無意義的堅持。
總以為生活並不需要無謂的執著,沒有什麼不能割捨。
總以為刻骨銘心的不是愛情,而是遍體鱗傷的痛。
原來不是。
對於安諾寒,她不是放棄了,而是選擇繼續偏執的暗戀著!
那晚,沫沫搖搖晃晃走進家門,韓濯晨再也不忍心縱容她近乎瘋狂的憂傷。「夠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知道自己做什麼!」沫沫笑著回答,醉酒後的笑,飄忽迷離:「我十八歲了,我可以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你是不是想讓我把他找回來?讓他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韓濯晨無比嚴肅,從茶几上拿起手機。
她立刻清醒了,衝過去搶下手機。「我以後不會了!我再也不和他們一起玩了。」
父女的鬥爭,她一直都是勝利者。
這一次她徹徹底底地失敗了。事實證明,人千萬別有弱點抓在別人手裡。
韓濯晨心疼地握住她緊張得發抖的手。「喜歡他,為什麼不讓他知道?」
「我怕他會取消婚約!」她說:「爸爸,我還年輕,我能挺過去……」
後來的兩個月,沫沫不再出去玩,全身心地學音樂,還參加了維也納音樂學院的入學考試。當她拿到了維也納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她明白,到了她該離開的時候了!
這兩個月的忙碌裡,思念沒有被時間沖淡,反而愈加濃烈。
不過,時間有一個好處,它會滋養出一種叫做「習慣」的東西。習慣是一種強大的麻醉藥,再深切的疼痛都能被它麻醉。
夜已經深了,沫沫一個人坐在安諾寒的房間裡,端著溫熱的藍山咖啡,掀開影集。
他已經回了英國,帶著他心愛的未婚妻,徒留一張張顏色艷麗如初舊照片,讓她去回味遺失的寵愛和呵護。
沫沫輕歎一聲,合上影集放進自己的行囊。下個月,過完十八歲的生日,她就要離開澳洲了。維也納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已經收到,她將開始她新的生活。
但她並不想和其他失戀的女孩兒一樣,毀滅所有愛過的痕跡,相反,她更希望帶走安諾寒留下的一切。
哪怕只剩下回憶沒有褪色,她也要帶走。
拉開他的抽屜,想看看還有什麼沒有褪色的東西值得她帶走的。
收拾整潔的抽屜裡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幾把車鑰匙,一台相機,一個裝手錶的盒子,一個淘汰的舊手機……如果她沒有記錯,那是安諾寒以前用過的。
她拿起手機看了看,款式並落伍,也沒有破損的痕跡,應該還可以用。她剛想把手機放進行李箱,忽然發現手機鍵盤上的數字「1」被磨得褪了色。沫沫有些好奇,想知道他設置的快捷呼叫鍵「1」是誰的電話。
是她,還是蘇深雅?
於是,沫沫把自己的手機卡放進去,開了機,不等信號出現,手機上先閃動起一張調皮的鬼臉,肉呼呼的臉推成一團,特別可笑。
記得很久以前,為了讓安諾寒時常想起她,沫沫把這張的照片發到他手機上,設置成手機的開機畫面。她不曾想過,他的手機換了一個又一個,她的照片始終作為開機畫面存在著。
她對著手機呆坐了一陣,才想起自己的目的。長時間按住「1」,正在呼叫的號碼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很快裡面傳來了提示音:用戶正忙……
說不清怎樣一種滋味湧起,有喜悅,也有酸楚……喜悅是因為她感受到了一種在意,他的生活中她始終是第一位的。酸楚是這種在意不能取代愛情。
沫沫忽然很想打電話給他,聽聽他的聲音。因為害怕自己會哭,只好放棄了。
端起涼了的咖啡喝了一口。
沫沫無意識地按著他的手機,不知又觸動了哪一個按鍵,手機進入了視頻播放列表,列表上有一個視頻文件,文件名叫:「沫沫」。
沫沫以為安諾寒趁她不注意偷偷拍過她的視頻,一時好奇便點開了。
當畫面上出現躺在病床上的蕭誠和坐在他身邊的她,沫沫手中的咖啡杯「匡當」一聲掉在書桌上,粉紅色的吊帶睡裙上染了一片咖啡色的污漬,如一朵開在黑夜裡的彼岸花。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視頻的畫面不僅很清晰,而且為了完美的展現了一種曖昧到了極致的男女關係,經過了細心的剪輯和處理。
她和蕭誠一起聽音樂,一起輕聲哼著溫婉的鋼琴樂……
她和蕭誠聊天,聊音樂,聊過去,聊未來……她還為他憧憬美好的前途,鼓勵他要振作……
還有蕭誠幾次心情不好,罵她,趕她走,她說什麼也不肯走,堅持要留下來,有一次她哭著說:「我知道你不是真想趕我走,你是不想要我的同情和愧疚,誠,我不是同情你,真的不是……」
她接下去說的一段話被刪去了。如果她沒記錯,她說的是:「我是真的欣賞你,我眼中的誠只要站在舞台上,不用嗓音也可以征服所有人。」
視頻轉到了下一段,她為蕭誠削蘋果,不小心割破了手指,鮮血滲出。蕭誠拉過她的手,用嘴幫她吸去手指上的血,四目相對,蕭誠的眼睛裡儘是濃烈的愛意……可她抽回手的一段卻被剪掉了。接下來,一個護士走進來,笑著說:「好恩愛啊!真羨慕你們!」
而她反駁的畫面也被剪輯下去,只剩下她羞怯的一笑,起身對蕭誠說:「我先回家了,明天放學我再來看你。」
她走後,護士又對蕭誠說:「你女朋友真的好愛你!」
蕭誠看著門的方向,表情戀戀不捨。「她是我的天使……」
起初沫沫以為安諾寒出於關心,請人錄了她和蕭誠在醫院裡相處的過程,可是看到這裡之後,她否定了這個可能性,因為安諾寒絕對不想看到這樣嚴重背離事實真相的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