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了熟悉的生活軌跡,身在繽紛美麗的異鄉,所謂的邏輯或是常理似乎都成了支離破碎的束縛,毫無用處。
在心底偷偷幫枕於腦後的「枕頭」再多增一顆星,她的粉唇偷偷綻放一朵瑰艷的笑,自動自發再調整好最完美睡姿,偷偷微側身子凝視他仰睡的側面輪廓,高聳的鼻樑剛毅峭拔,一如他有稜有角的性格。
呵,這個不完美的假期,也許比原本預估的還要更讓人雀躍、期盼。
注視了片刻,駱紫蔓抵擋不了不斷湧來的疲倦,雙眸漸困,終於徐緩地合上,酣然沉入睡夢中。
同一時刻,雪萊的俊眸懶懶地睜開,看著臂彎中的安詳睡臉,娃娃般酣眠的精緻臉蛋尚且留著方才被他的唇搓揉過,淺淡的紅印,牢牢盯了半晌,唇角徐徐上揚。
看來,這個退休後的第二事業比他評估中的還要來得更有意思。
娃娃國,娃娃兵,黑髮大眼睛。
真巧,訓練娃娃兵恰好是他退休前的強項,有得磨了,可愛的娃娃兵。
第3章(2)
尚未完全清醒的迷糊水眸逐漸瞠瞪,駱紫蔓傻坐在彈簧疲乏的塌陷沙發上。
她不是因為對這幢鬼屋還有什麼期待而導致震驚或錯愕,而是,現下不過才早上七點半耶!他竟然連續灌了三罐可樂,而且竟然有朝第四罐邁進的趨勢!
瞠目咋舌的困容猛地驚醒,她急忙跳下沙發,伸長纖臂一把搶過雪萊手中剛拉開瓶蓋的罐裝冷飲。
「你瘋啦,一大清早居然空腹喝這種飲料!」莫名的,她對他太過放任散漫的過生活方式感到憤惱。
怎麼會有人放縱自己到這種程度?究竟是誰不夠愛惜自己的生命?
裸著上身的雪萊一臉不以為然,扳開她那緊握他生命糧食的纖指,將沁涼的赤紅瓶罐奪回,一口飲盡。
「早餐。」扔掉扁罐,他冷冷地回她一句。
她咕噥著暗罵,「瘋子。」就算有再強壯的胃都會被他搞壞。
雪萊皺眉瞄她一眼,赤足踏入生人勿近的豪華廚房,不到五分鐘,一手拎著烤得微焦的吐司,另一手拿著一杯牛奶,向她遞去。
駱紫蔓愣愣接過這兩樣東西,滿臉欲哭無淚。不必說也知道,焦吐司配牛奶就想打發她一頓早餐,說實在話,他還記得照顧她的肚子就已該教人感動得痛哭流涕,熱淚盈眶,哪裡還有得嫌啊?
唉,真無奈。
雪萊淡笑凝視著她。她哀怨地張嘴咬吐司,猶帶點睏意的暈紅臉蛋使得她像個不情不願的孩子,惹得他叉放腰間的大掌蠢蠢欲動。
接著,吐司倏地從貝齒間墜落腿上,駱紫蔓愕然地仰起臉,傻瞪著那只正揉弄她發頂的大掌。這是什麼意思?
雪萊噙著笑撥弄她柔軟青絲,霎時,小蒼蘭的香氣逸散,吸入鼻端,混雜他的菸香揉合成一種惑人的氣息,縷縷纏繞著。
她愣了半晌才撥開那隻手,雙掌護住發頂,蹙起黛眉咕噥著抱怨,「你當我是你玻璃櫃裡的洋娃娃啊?」
「我的玻璃櫃裡沒有這麼有個性的洋娃娃。」他對於開口發聲一向是能省則省,但碰上她後,話自然而然便從咽喉吐出,且時帶戲謔。
「那些娃娃……」駱紫蔓的臉上掩不住好奇。「全是你搜集的?」
「填補空虛。」他毫不否認。「有興趣嗎?」
「什麼興趣?」她蹙眉不解。
「當我櫃裡的最後一尊。」雪萊似笑非笑拋出這一句,淡淡的口吻添了一絲狀似挑逗的笑鬧。
聞言,吐司差點梗在喉頭,鼓著粉腮,她傻眼了,心音活似雷鳴。
一大早說話就遊走在保護級邊緣的男人附耳繼續啞著嗓子道:「你的臉上寫滿強烈的意願。」他修長的指尖刮弄她嫣然的芳頰,眸染氤氳。
駱紫蔓咳了一聲,噎聲否認,「誰要當你的娃娃!」被他吐出的熱氣吹拂過的肌膚一片麻熱,她不能自已的輕顫著,洩漏了她激切的情緒。
「真可惜,我就缺一尊東方娃娃。」
他的戲語惹得她耳畔發熱,即使已離他遠些,單只是視線接觸也能令她目眩神迷。
雪萊掏出菸來,逕自低聲朗笑,試著以菸味擺脫她帶來的香氣。
身體的記憶能力很驚人,沒一會兒便能把一個半生不熟的陌生客身上的氣味鏤刻在感官神經中,但自從他退休之後,他不允許被牽制的感覺停留在體內,包括不屬於自己的外來氣味……
駱紫蔓覷著他笑開的燦爛俊顏,心跳陡然失去節奏,時快時慢。
冷不防地又與雪萊瞟來的目光對上,她手足無措,倉皇的拿起剩餘的吐司胡亂嚼食,塞得鼓鼓的腮幫子活像只可愛的倉鼠,登時又惹來某雙俊目的笑睨。
要命,絕對是現世報,這麼糗的畫面,通常都是她笑別人居多,像那些愛堵住她去路搏命告白的豬哥們,多半都會幹出這種蠢事,想不到風水輪流轉,如今她竟然淪落至此……
唉,果然不能糟蹋別人心意啊,慘遭報應了。
她邊吞嚥著乾巴巴的吐司,大眼又不由自主地尋找那道矗立的頎長身影。
雪萊正背對著她,若有所思的站在玻璃櫃前。裸露的背上,膚色曬得有些不勻,白皙駁雜著小麥色,更有著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疤痕,真是可惜了那樣漂亮英挺的身軀。
駱紫蔓很想問問他,怎麼會將自己的身體傷得留下這麼多醜陋的疤痕,但是依他的性子,肯定不會告訴她答案。
真是謎一般的男人……
雪萊抽著菸,曲臂撐肱,聳高近天花板的玻璃反映出雲霧繚繞間的昂頷俊臉,一貫散漫不羈的神情,直盯著櫃內並肩排排站的洋娃娃。
「誰會沒事搜集一堆娃娃?怪咖。」她輕哼一聲。
「相信嗎?每個娃娃背後都有它的故事。」像是聽見她滿心的疑惑,他忽地扔來這麼一句。
「故事?」覷過玻璃上反映出的那張陡然沉晦的俊容,隱約的,她知道這些洋娃娃的存在應該並不單純。暈紅著兩頰再瞥過他身上纍纍的疤痕,她打趣道:「該不會每擺一個就代表你殺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