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萊沒有回首,也未有回應,但不知怎地,她就是能猜得出他難得默然的態度有些沉重陰鬱,似乎是有著不願提及的過去。
真是古怪的臆測,莫非是因為共眠一夜培養出的默契?
駱紫蔓困惑的眨睫,納悶的歪著頭問:「真被我說中了?」史上最俊美的殺人魔?這封號還挺響亮的。
雪萊的肩微微震了下,睫翼半斂,終於偏首看向她。「吃完之後立刻準備。」
她皺眉,「準備?準備什麼?」他不肯回答,鐵定有鬼。
「瘋狂之旅的宗旨當然是讓客戶不虛此行。」薄唇勾起,他一掃懶豹般的散漫氣息,取而代之是蓄滿的精力。
莫名地,看著他難能可貴笑彎了眼的燦爛俊顏,駱紫蔓睞了一眼窗外燦爛的陽光,無緣無故打了一個不小的寒顫。
薰衣草的柔媚芬芳,鼠尾草的嬌憨可愛,澄菊艷美可掬,搖曳生姿,一株株花草都教人憐愛,陽光燦爛得令人睜不開眼,溫柔的夏日薰風卻讓人想徜徉穿梭在花海中……
去死去死去死!她現在真想殺人!
窸窣作響的摩挲聲順著風兒傳遞開來,被迫壓低重心的纖細嬌軀驚心膽跳,連忙環顧四周,蹲酸的膝頭仍然隱隱發顫,壓在草上的皓指全是塵泥和著鮮綠的草汁,急喘的胸口昭告了她此刻驚悸的程度有多劇烈。
事情是如何發生的,她也弄不清楚,只記得自己是帶著雀躍的心情跳上隨時會熄火的那輛破車,然後任由雪萊領著她「見識不一樣的美麗歐洲」──對,這就是當初在廣告上極吸引人的廣告詞。
然後,事情一如燎原的野火般竄燒,旋即一發不可收拾。
首先,保養「得宜」的GranTorino駛至一處鄉間,駱紫蔓還沒弄清楚他們來到了什麼地方,只見逕自下車的雪萊長腿一掃,便踹開纏著粗條鎖鏈的鐵門,她不禁傻眼,只能舉起發抖的雙腿傻愣愣的跟在他後頭。
這片佔地近千頃的地方,建築物深具洛可可時期的風格,含蓄古典,拱形的窗扇鑲排著紫貝和水晶,綠籐順勢攀沿著屋瓦形成天然裝飾,玻璃窗上倒映出蔚藍的晴空與流動的雲朵。
駱紫蔓怯怕地左顧右盼,伸手扯了扯雪萊的衣角,「你走錯了吧?這裡應該是私人宅邸,我們這樣私闖是犯法的。」
雪萊逕自邁步往屋子走去,完全不理會她的動作,嗓音輕快。「這裡我很熟。」
話音甫落,健腿懶懶的一記橫踢,古典風格的雲紋屋門登時被踹歪,在跨進屋裡後,他搶在警報器有所反應之前,順手解決了會觸動警報系統的機盒,嗶一聲,價值難測的精確儀器頃刻成了黏在牆上的一團廢鐵。
然後,一切的錯誤自此開始。
呆愣的駱紫蔓硬著頭皮尾隨著恣意妄為的男人入內,此處貴氣的擺設與精雕細琢的裝潢確實提供極佳的視覺享受,可是她根本無心觀賞,只是更加挨近雪萊身側,一步都不敢擅離,什麼也不敢碰。
天啊,這男人實在太囂張了吧?
她跟著雪萊一路走進廚房,他稀鬆平常地將料理台上的東西一掃而空,鐵勺與鍋鏟的落地聲鏗鏘刺耳,在她皺起小臉緊捂雙耳時,他霍地回身,雙掌緊扣她的腰身,然後順勢往上一撐。
「喂!」她驚訝的呼喊著,繫著粉綠色緞帶的勻稱雙腿倏地騰空,下一秒,她已經在料理台上,無辜又無奈的眼神比迷失方向的小動物還要徬徨。
回神後,駱紫蔓才翻了個白眼,拍拍胸口。
「你能不能在對我做出任何事之前,先給我個提醒?我總有一天會被你嚇得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半身栽進偌大冷藏庫裡的雪萊只淡淡的丟來一句,「那你得盡早習慣。」翻箱倒櫃的舉動仍然持續進行。
「你確定我們這樣不會有事?」她打量著眼前富豪之家的廚房,這裡食材、廚具、各種設備樣樣齊全,簡直可媲美大飯店的廚房。
「羅傑去瑞典談生意,傍晚才會回來。」雪萊的大掌內又握著熟悉的紅罐,啵一聲拉開拉環,視客氣為無物,仰首猛灌。
「羅傑?你的朋友?」一顆水珠從他的唇角滑至咽喉,隱沒在胸膛深處,她愣愣凝望著,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不是。」
「親戚?」她不自覺的睜大雙眸,一瞬也不瞬地等著另一顆水珠滑落。
「不是。」舌尖一如往常的掃過薄唇,雪萊慵懶半掩的魅眼在暗處仍燁燁發光。
「都不是?那究竟是什麼?」看著他,心跳驀然失控,她頓覺呼吸困難。
這間汽水公司真應該找他當廣告代言人,真是奪目懾魄的性感哪!
雪萊展開雙臂分別撐在她身子兩側,彎身傾近她,登時,一片暗影籠罩,她下意識的往後縮,卻因用力過猛而險些仰倒,幸虧他及時彎臂挽住她的纖腰。
剎那間,眸光無盡糾纏,呼吸急促,思緒紊亂,她只能愣愣回瞅著他。
心,像鬆軟的棉花糖,被他一口一口舔舐、吞沒。
相對於她的惶然,雪萊倒是老神在在,絲毫不受影響,唇畔彎起的弧度有些戲謔,仍是漫不經心的神態。
不知是故意抑或無心,他連語氣都放柔了,「別慌,我只是要跟你說,羅傑不是朋友,也不是親戚,是我以前的仇家。」
無可挑剔的俊臉距離她的鼻尖不到五公分,垂散的深棕長髮像絲綢一般柔順,她揪成一團的小手好想撫上那頭不羈的發,一呼吸,滿滿都是屬於他的氣味,糟糕,聞多了好像會上癮……
沉迷了片刻,她秀麗的小臉忽地皺起,張著櫻唇錯愕的大喊,「仇家?!」
雪萊慵懶的俊容發出悠揚的朗笑,笑她反應遲鈍得可愛。「很久沒碰面了,所以現在也不需要打照面。」
聽聽,這是哪門子的話!拚命從曖昧迷離的氛圍中掙脫,她激動的開罵,「誰會想跟仇家打照面?你開的是什麼玩笑?竟然帶我來這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