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紫蔓硬著頭皮扯動威廉的手腕,極力忽略那個大魔頭的凜瞪,俯近汗如雨下的慘白俊臉悄聲問:「威廉,你怎麼了?我們不是說好……」
威廉像呆住一般回瞪著她。「白目,真白目,我怎麼都忘了……」恐懼的喃喃自語像躺入棺材前最後的祈禱。
他居然忘了家族裡有個舉世聞名的混世魔王,生性散漫,幾年前毫無預警便銷聲匿跡,自行宣佈金盆洗手過起退休生活,還聽說近年來還當起導遊……
雪萊慵懶的揚起唇,「威廉,你剛才說的滾,究竟是滾什麼?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一字一句極為清晰,抑揚頓挫毫不含糊,教人聞之膽戰心驚。
駱紫蔓雙膝驟然一軟,身子斜斜倒向威廉。
「你、你認識他?!」她驚愕的水眸來回梭巡著威廉與那個大惡魔,難以置信。
雪萊肅殺之意漸濃的眸子瞇細,半邊勾揚的冷笑陰沉沉的,「威廉,幾年不見,你那顆鼠膽養得挺強壯的,連我的人都敢帶去床上滾。」
威廉一驚,旋即甩開駱紫蔓,換上諂媚討好的燦笑撲上去。
「四叔──」不用懷疑,嗲到令人渾身冒疙瘩、超撒嬌的稚嫩聲音確實出自於美少年之口。
啪一聲,雪萊一拳摑開黏上來的慘白俊臉,那股狠勁連旁邊的人都忍不住倒抽口氣。
威廉捂著受傷俊臉繼續求饒,「四叔,我是同性戀啊,怎麼可能對這個噁心女有興趣?都是因為那只蠢貓跑去纏著她……那時,這傢伙躲在飯店角落像女鬼一樣哭個不停,我看她可憐,所以才幫忙……」
白雪涼涼的補了句,「你是想著之後能教她去你那裡當免費女傭吧?」
威廉瞪了愛扯後腿的白雪一眼,連忙抓過傻愣在一旁的駱紫蔓來幫腔脫罪,「真的,我沒瞎掰,她真的躲在那裡猛哭,不信你看,她的眼睛紅得像金魚的凸眼……喔!幹嘛打我,我只是實話實說嘛!」說錯話被扁成豬頭的俊臉欲哭無淚。
凌厲的長腿一腳掃開威廉這個龐大的障礙物,雪萊微怒的幽眸凝睇駱紫蔓紅腫的核桃眼,徐緩地撫上她的臉頰,手勁是全然的輕柔,瞥見麗容上難掩的憔悴,他雙眉間的摺痕更深。
「為什麼亂跑?」他沙啞含怒的責問聲中蟄藏著一絲淡淡的不捨。
「不然要杵在那裡看你跟你前女友親熱,當電燈泡嗎?」遲鈍的駱紫蔓沒能察覺他難得釋放的溫柔,氣憤不平的鼓著雙頰,滿是委屈的淚珠乍湧,眨睫欲落。
「只是恰巧偶遇。」
哼,這極為隨便的口吻,一點撇清、解釋的意味都嗅不出來。
「你想騙誰啊?會這麼剛好你早上說要來摩納哥,才來不到半個鐘頭就巧遇前女友,而她還這麼剛好正預備逃婚,你根本是早就計劃好來接她!」
「是又如何?」
「還有,你……」駱紫蔓失控飆罵的小嘴驀然一頓,淚水再次湧上眼眶,就快溢出來。「你、你說什麼?你說……是又如何?」
雪萊仍一臉平靜,「她要我來這裡接應她,我剛好順便帶你來摩納哥走走,一舉兩得。」
駱紫蔓眼淚倏湧,又不知該用什麼立場和身份責問,抿抿唇,她啜泣著低吼:「你怎麼可以公器私用!這是我的假期,我的旅行,憑什麼要變成你和前女友舊情復燃的跟香團,那我算什麼?」她拐彎抹角的質問,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定位。
「頭號顧客。」
一句淡淡的話,將一顆剔透的心徹底粉碎。
這聲「頭號顧客」不斷在腦海裡迴響,駱紫蔓先是愣愣的流淚,接著秀眉驟挑,猝不及防的抬腿忿忿地踹向雪萊的小腿脛骨。
見他竟然無動於衷,她擦去臉頰奔流的淚水,一把拽起仍笑得諂媚的威廉。
「我決定取消跟你們旅行社的合作,從現在開始,我不是你的顧客,你也不是我的導遊!」趁哭慘之前強撐起最後一絲骨氣,駱紫蔓抱緊了黑貓與一臉錯愕的威廉,轉身就跑。
「喂!你拉著我做什麼?我跟你沒有半點關係啊!臭女人,快放開我啦!我會被你害死──」威廉淒厲尖拔的嗓子逐漸消失在門外。
「不追去?」一旁安然斜坐的藍眸小子問著雪萊。
雪萊猶然是漫不經心的模樣,瞟向鮮少碰面的手足,「換作是你,追不追?」
藍眼小子瞥向身側瞇起大眼敲著指頭等他回答的白雪,唇角彎起。
「看情形。」見心上人秀麗蒼白的雪顏倏染怒意,他親暱地撫觸她皓頸上那與黑伯爵所繫相同的特殊項圈,為確保蜜月之旅的甜度,只好再加一句,「當然,端看她在我心中的重要性。」
蜜語奏效,且屢試不爽,藍眼惡魔的小女巫笑彎了星眸,怒意頓時全消,還假惺惺的佯裝不悅,橫瞋他一記,蒼白唇瓣卻彎如弦月,悄然釋放甜美咒語。
雪萊靜靜地將他倆的親密舉止收進眼底,顯得若有所思。
這個藍眼小子對白雪的強烈獨佔欲以及呵護顯而易見,號稱家族中最反骨的傢伙竟然會因一個女人而自願乖乖回歸家族事業。
可是他不同,他已厭倦從前的一切。
偏偏羅蘭這個姓氏是想扔也扔不掉的烙印,而且,身邊有個易碎的陶瓷娃娃,一點也不符合他隨性任意的作風。
但他明明沒有收藏娃娃的癖好,卻鬆不開手。
重要性是嗎?那麼勢必該有一番取捨。
「蜜拉?」威廉瞟了眼身旁哭得淅瀝嘩啦的女孩,很想乾脆甩她兩巴掌,教這歇斯底里的恐怖生物學會何謂安靜──如果他想加快英年早逝的速度的話。
「你四叔的前女友,你會不認識?」駱紫蔓哭吼道。
「凶什麼凶啊!我真是倒霉才會碰上你,幾百年沒遇到我退休的四叔了,結果就因為你這個臭女人,害我被他記上一筆!」是怎樣,家族裡每個叔舅都要輪流海扁他才爽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