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的龜──派──氣功!」剛調回正常模式的鈴聲驟然狂響,她低咒幾聲,緩下步伐,拿出手機接聽。
「陶水沁!」慘了,螢幕顯示是武林大會,也就是說,這通電話是從局裡撥出的,也就是說……
手機那頭傳來噴火的鬼吼:「我管你現在人是在天堂還是地獄,馬上給我插雙翅膀飛回來!」
她縮起皓頸,將手機遠離耳朵。「組、組長,你不用這麼大聲我也聽得清楚啦……」皺著臉繼續接受連環炮轟,目光四處梭巡著熟悉的人影。
怪了,才多久而已,怎麼人就不在前院了?難不成那兩個傢伙學會瞬間移動?
循著從前的習慣步上鋪著木棧的小道繞至後院,耳力持續受損中,她一路翻著白眼來到曾經再熟悉不過的院落,不慎踩碎了一朵飄落的蕾苞,她正想舉腿哀悼一番,眼角餘光掠過熟悉的人影,立即轉頭看個仔細。
毫無心理準備,聳動的火爆畫面猝然襲目。
仍懸凝著數顆晶瑩雨珠的頭喀啦一扭,險些斷頸,漫應著普烏鬼吼的小嘴愕張,持拿手機的纖腕倏僵。
前方,兩隻殺紅了眼的野獸互相撲殺,拳拳到肉,肘肘見血,媲美「斗陣俱樂部」,從前那和平溫馨、感人肺腑、賺人熱淚的氛圍都到哪兒去了?
「你們、你們兩個究竟在搞什麼鬼啦!」
油畫般朦朧的月,濃霧在海上攏聚之後緩速飄移,平靜的漁港泊靠著稀落的船隻,多是歇業或廢棄,三、兩艘小艇系綁於岸邊,隨著波浪起伏晃蕩。
陶水沁緊繃的腦神經憶及午後那場野獸競技格鬥,滿腹的炸藥又快引爆。當時她在一旁瞎吼了一陣,怎知那兩個男人絲毫不理睬,繼續肉搏血戰,她連充當裁判的資格都沒有,慘遭徹底漠視,全然跟個透明人沒兩樣。
礙於魔人普烏急召,她索性棄置兩隻爭搶地盤的出閘猛獸不顧,飛飆回局裡報到,不知道那兩個發神經的傢伙停戰了沒……
收回飄遠的思緒,瞪著糊在視線內一片黑茫茫的浪潮,陶水沁驚悸猶存的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不安的扯弄身上印著鮮黃「MJIB」的墨黑背心,凝視蹲伏在身後的一夥隊員,幾滴冷汗悄然自她鬢間滑落。
她不得不主動招認,十年前那場烏龍溺水意外之後,她開始變得畏水,雖然還不至於到恐懼排斥的境界,但如非必要,能閃則閃,能遁則遁。
偏偏今晚這樁臨時接獲線報的毒品偷渡案是在碼頭進行,這群混蛋活像會通靈似的,好,真他×的好!
「海巡署的人來了沒?」陶水沁深呼吸數次,做好心理建設,側身詢問每回出勤的最佳拍檔,邊檢查配槍及配備。
「上層推三阻四,只派些大頭兵來支援,根本是把我們當白癡耍!」任晴泠剛合上手機蓋,火大到極點。這群混蛋早算準海巡員交班的時刻,故意挑這時間來。
「算了,不管他,按照老規矩,我們自己來。」早習慣這些官僚制度的腐敗,靠這些王八蛋還不如念阿彌陀佛來得快些。
陶水沁瞟了瞟今晚支援的隊員,兩隻菜鳥,一隻半退休狀態的老鳥,該死的好呀,能幹的都調派到另一條線去,魔人普烏擺明了是想讓她和任晴泠雙挑大樑烈火犧牲,真去他的心腸有夠好!
達達達……
粗重的馬達轉動聲劃破平靜的水面,一艘外殼斑駁的老舊中型船隻駛速漸慢,船頭有著模糊的人影。風速二級,吹不去厚重的濃霧,灰濛濛一片佔據所有視線範圍。
陶水沁望向任晴泠,交換一記矢誓必得的堅定眼神。「對時。」舉起腕表,此時已是深夜一點四十五分三十二秒。
霧影之中,人聲逐漸傳開,船長吆喝著船員和搬運臨時工卸貨,印著「漁獲」字樣的箱子一個個被運下船,箱裡堆棧整齊的是大麻磚和包裝完整的安毒,船艙裡黑影閃爍,誰曉得藏匿著哪號通緝人物。
好啊,這次不必劫車也不用擔心會損害公物,更不必傷腦筋有誰會冒出來迷惑她的意識,等破了這宗案子,她就準備拿龍珠灌爆魔人普烏的喉嚨來個普天同慶。
一點五十分,行動!
依循慣例,最敢沖的陶水沁搶當先鋒部隊,指揮任晴泠在後掩護,管他菜鳥後援懶散,老鳥隨便他哪邊涼快閃哪邊去,她的年終獎金就看這一回!
「王八蛋,還不全部給我蹲下!」
聽聞岸邊忽然劈頭殺來一聲嬌斥,忙於檢查「貨物」有無受潮以及卸運箱盒的工人霎時驚跳竄逃,船長破口大譙聳動的國罵,衝入船艙掏傢伙。
陶水沁左右開弓,銬到兩隻腿短逃不快的衰蟲,一個轉身肘擊,妄想偷襲的兇惡外勞立即鼻血如注,陷入假死狀態。
「這些都是小嘍囉,要抓頭兒!」任晴泠隨後奔至,高舉槍托敲倒兩隻想趁亂搬貨溜走的秀逗毒蟲。
「我知道,就是那個留著兩撮八字鬍一臉白癡樣的船長!」換氣的空檔,陶水沁反手壓制下另一隻偷襲的毒蟲,努力戰勝左右晃搖的飄浮感,銬好罪犯,抄起配槍,伸腿踢開虛掩的艙門。
艙裡狹隘,滿是霉味,單盞燈泡暈黃迷爍,她捂著口鼻瞇眼梭巡,赫然瞄見小鬍子船長正翻箱倒櫃狂找火並的傢伙,顯然這票大生意小鬍子船長是頭一次干,經驗不足,有待磨練。
可惜啊可惜,她這個T-X是專門來終結像他這種混日子的老廢物!
「手放頭上蹲下!你還跑?!」
小鬍子船長掉頭直奔艙房最底端,陶水沁反應敏捷,長腿一蹬,緊追在後,一個右拐轉角,鞋尖毫無預警踢中異樣的物體,砰一聲,她失速衝撞進隱密的暗房,跌得天旋地轉,昏天暗地。
趕緊翻身坐起,她呻/吟著猛揉紅腫的額心,赫然攤開空無一物的掌心。槍,她的槍咧?!
慌張的眨去眼前滿天的星星,她探手摸索,對光線適應不良的瞳眸觸及方才當鐵板踢的異樣物體,當下一愣,迅速利落的翻過倒臥於血泊的中年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