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報導有說,雜誌上也寫了……」
「那是我讓想看的人看見的假象。」分享秘密似的,他將臉俯近,撥開黏在她秀挺鼻尖上的髮絲,在她蹙起眉心打算拍開他的手掌之前輕柔地低語:「我想得到你的心,水沁,即使沒有籌碼,即使沒有任何勝算,我都想得到它,不計一切。」
陶水沁猛烈地喘息,不小心一口氣梗在胸口,眼珠險些瞪出眼眶滾落。
「你胡扯──」這算什麼?!他的口吻活像個偏執狂,非要不可,眼神透露出在所不惜的沉冷,彷彿陰狠地許諾。
這真的是伊末爾?那個天使般的伊末爾?還是,她從頭到尾都被他美麗的面具唬弄,眾人憧憬的美麗只是他的偽裝?
「水沁?」突來一聲不悅的低吼,如尖銳的一根針,戳破了籠罩在伊末爾與陶水沁之間的朦朧迷幻。
她恍惚地回首,陸其剛已經滿臉火大的快步穿過濕濘的石板道走來,在伊末爾森冷的注視下一把拉她起身,但她的心神還滯留在原地,靈肉分離的下場是腳步踉蹌,差點滑倒。
三人無聲地對峙著。
伊末爾斂眸思忖,佇立時揚拋而來的目光像北國之雪,冷意滲人心扉。
他淡淡地看向陸其剛,勾起一抹笑。那應該是極美的笑容,為何她看來卻是充滿狠戾,殺意暗藏?
陶水沁環擁發冷的雙臂,那種踩不到底的恐懼又再度湧現,此刻的氛圍像是一場濃霧襲來,白茫茫一片,讓她看不真切。
這下可好,關鍵人物逐一現身,現在是打算來個謎底大破解嗎?
「欸,你……」她剛要打破足以壓死人的沉默,兩個以眼神廝殺的男人霍然搶在她之前打起話仗來。
「你為什麼來這裡?」陸其剛厲聲冷問,彷彿伊末爾是榜上有名的十大通緝要犯,他隨時準備掏出手銬將對方緝捕到案。
「這裡曾經是我的家,我為何不能來?」伊末爾揚眉,爾雅含笑,但眼底滿是冰冷的嘲諷。「怎麼,打算把我當成犯人質問?陸警官,請問我犯了什麼罪?」
陶水沁傻眼,「喂,你們兩個能不能暫停一下?」
「是你把水沁約來這裡的?是不是?」陸其剛從任晴泠口中得知陶水沁休假回老家,心裡隱約感覺不對勁,匆忙請假直奔南部,沒想到真是伊末爾在搞鬼。
「才不是這樣……」
「是又如何?」伊末爾堅硬的嗓音嚴酷不容撼搖,微彎起唇,寒得螫人的笑容宛若宣戰,又像是反諷譏笑。「小陸,難道你把她當作屬於你的東西了?你忘了我離開前說過的話?」
小陸?好輕蔑的口吻,她從來沒聽過伊末爾這樣喊過陸其剛……不,仔細想想,她從不曾聽過伊末爾出聲喊過陸其剛任何稱呼。
伊末爾離開之前曾經和陸其剛談過話?為何她毫不知情?
陸其剛飛瞄了她一眼,眼神複雜。「你不要在水沁面前蓄意挑撥。」
「怎麼,你怕了?」伊末爾優雅地邁步,明明該是一身濕透的狼狽模樣,卻是極其慵懶地,充滿威脅性地展臂搭過陸其剛的肩,像兩個久違的好友般交頭接耳。「小陸啊小陸,你以為我這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是嗎?你以為你可以永遠霸佔水沁嗎?這十年來,你是這樣自以為是的認為嗎?」
一雙犀利如刃的琥珀色眼睛,透過焦距切割著敵人的臉,完全失去昔日的柔軟溫和。涔涔冷汗自陸其剛額際滑落,似有顧忌地瞄了被晾在一旁的陶水沁,刻意壓低音量,「你早就從她的記憶裡退遠,現在回來又有什麼意義?」
「不如你來猜猜,我這次回來是為了什麼?」
「如果你只是想報復……」
「你未免太高估自己的重要性。」伊末爾掩睫,笑容漸深。「小陸,你以為我們還在那個天真無知的年紀嗎?這個世界有多骯髒,有多殘酷,你應該比我更明白才對,還是你在水沁面前演得太完美,所以她不清楚關於你醜陋的一面?」
第5章(2)
「伊末爾!」陸其剛怒吼。
「喂,你們!」她實在受不了這兩個傢伙像同志般親密地咬耳朵,皺著臉卡進兩人中間。「你們……為什麼要靠這麼近說話?」
伊末爾偏挑這時候轉身,胸膛迎面罩來,再一次,她悲慘的鼻樑擠撞在他胸膛正中央,半濕的亞麻針織衫差點堵得她窒息,整個胸腔漲得滿滿的全是他的氣味。
唔,綠橄欖混合著淡淡檀香和佛手柑的古龍水氣味……
耳畔傳來幾聲沉朗的低笑,伊末爾的長指勾過陶水沁的衣領,幫著她站穩重心,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那張臉,陸其剛已經殺進來,切斷兩人正要接觸的目光。
「普烏找你,要你現在就銷假回去報到。」
「啊?是嗎?」她無暇再次回顧伊末爾迷人的微笑,連忙垂下頭拿出口袋裡的手機,就這麼錯過兩個男人的眼神再次燃起戰火的關鍵一秒。
陶水沁滑開手機面蓋按鍵查看。未接來電二十三通?
秀顏瞬垮,不必打開快塞爆的語音信箱,她幾乎能夠想像魔人普烏膨脹成紫色球體的終極變身狀態。
「隨便你們要敘舊還是聯絡感情都好,我現在沒空作陪,台北見。」
無暇搭理這兩個狀似搞曖昧的男人究竟在演哪出,她拍拍身上的水珠,隨手揮了兩下,隨意敷衍充作道別,懶得理會這兩個怪咖。
真是莫名其妙,怪裡怪氣,印象中的那個伊末爾,她熟到快爛掉的陸其剛,這兩人究竟暗地裡在搞啥鬼東西?又不是寫間諜小說,搞得驚悚度破表,詭異氣氛緊張,好像隱瞞著什麼重要的秘密,又很像在密謀什麼,可是兩人又一臉恨不得即刻撲殺對方的模樣……
等等,該不會他們……
推開鐵欄門跳上車之前,陶水沁收起漫天的胡思亂想,左腳一個緊急煞車,像倒帶似的趕緊返回別墅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