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傢伙!好個姓襄的,居然連問也沒問過她。就擅自主張,他以為他是誰?不過是個管家而且,憑什麼干涉到她練琴的事上頭?
「還有……阿秀不知該不該告訴小姐……」
「有什麼就快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是吧,他竟敢給她玩這一套!
「是。」被寶兒怒氣沖沖的一瞪,阿秀嚇得跳起來說:「新管家說以後家中大小事物都不需問過小姐與老爺,直接找他就行了。」
「什麼?!」
「老爺也這麼說了。」
那個笨爹爹,腦袋是壞掉了嗎?再怎麼中意這個新來的傢伙,也不能在他進府的頭一天就把整個家交到他手裡吧?太奇怪了,這一點都不像爹爹會做的傻事。有問題,這裡頭大大有問題!
「然後呢,沒別的事了嗎?」雖然光這兩件事,就已經教寶兒氣炸了,但她有前車之鑒,決定問得更仔細一點。
「嗯……我聽說老爺把西廂那間大房撥給新管家住呢!就連咱們庫房的鑰匙,老爺也交給他了。小姐,那個新管家到底是什麼來頭?老爺好像很信任他,底下的人都在議論紛紛,懷疑他該不會是老爺在外頭輸生的兒子吧!」
「咳!咳咳!」這話讓寶兒一口口水硬生生嗆在喉嚨,連咳好幾下後,她才脹著憤怒的臉說:「誰……是誰在亂放謠言的?」
「從二房與三房那邊傳出來的,不過這純粹是揣測而已。畢竟老爺雖然討了三位夫人,裡頭也沒有能為老爺生下一兒半子的,老爺不焦急才怪呢!要是這時候有個女人帶著兒子出現,說這是她為老爺生的,老爺會有多高興就不言而喻了。表面上說是讓他作新來的管家,其實是給他時間熟悉家務,說不定哪天就成了宋家新主子。小姐,您能說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嗎?否則老爺怎麼會對此人這麼好!」
「胡、胡說八道!」寶兒一手拍在桌上,大喊著。「我不承認這種事,爹爹沒有什麼兒子,就我一個女兒而已。那種來路不明的人想要進我們家家,我宋寶兒頭一個不准!」
「就是說啊,我們底下的人也會不服呢。我們的主子只有小姐、老爺,這種不知哪裡冒出來野女人所生下的孩子,怎配作我們的主子呢!小姐,您千萬要小心啊,別讓那男人壞了宋家門風,真的人主宋家。」
「夠了,阿秀,別再說了,你下去後順便告訴其他人——」過多的衝擊,讓寶兒需要一點時間消化,她揮揮手說:「宋府易主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要他們放心,也不要再繼續說這種沒憑沒據的話了。我最討厭的就是沒事愛嚼舌根的人,要想再捧宋家的飯碗的話,就不許讓我聽見你們再碎嘴。」
「那阿秀就先下去了。」
做人奴才就是這麼委屈,明明方才是她要自己說的,現在反而換了頓罵。阿秀走到門外後,才小聲地說:「為了以防萬一,我也學其他人去準備點東西,巴結巴結新總管好了。」
***
「總管,這個……請您收下。」羞答答的,丫環遞出手中的薄禮。
又一個上門示好的家僕,這一下午襄茗樵所收到的禮物已經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了。僕人是對家中權力動向最敏感的,當他們看到大老爺親自介紹這位新管家,同時表明以後管家的命令等同於大老爺的命令時,所有人立刻察覺到家裡頭目前是誰作。
茗樵對待這位丫環就像對待其他僕人一樣,收下禮,微地一笑,丫環的臉頰立馬浮現兩朵紅雲。盡速收攏來府的人心也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你是哪一房的丫環?」
「順,我是二夫人那裡的,還請襄總管多多關照。」
「二夫人那邊的嗎?你們動作真快,我記得二夫人那邊有十五個丫環吧?你是最後一個呢。」
丫環吸起了嘴說:「總管,我不是動作特別慢,是她們幾個太狡詐了,把工作都推給我。沒辦法,難教我是她們的頭兒,只好委屈點幫她們做,才會拖到現在。您可千萬別介意啊!」
「我不會的。」伸出一手,若樵再一次微笑地說。「還請和多再多關照二夫人房裡的情況,就全仰仗你來告訴我了。」
「是。我一定會詳詳細細地稟報給總管爺兒您知道的。」欣喜地握住他的手,丫環裝出羞怯的模樣說。「以後也請爺兒多多指點,有什麼事都可以問我阿桂,我一定會盡心去幫您辦的。」
末了,還在他的手心小掐了一下,拋了個媚眼,丫環才甘心情願地扭著腰,高高興興地離開了茗樵的屋子。
雖然他在接下宋其基的要求時,就已經體悟到這絕不是件輕鬆的事,但想不到宋家內部的問題比他所想得要複雜多了。他主要的任務是來調教宋寶兒,管家的身份不過是方便行事,幫助他以最快的速度瞭解她和掌控她,可是……
嘖,還是上了老狐狸的當。
這個家裡頭的僕人多不打緊,還各為其主,大老爺身邊的人不算,也還分裂成四派,這四派當中三位夫人還勾心鬥角,一點都不是宋其基口中說的「我們家人口簡單,和樂融融,你不用擔心,這管家很輕鬆的。」
早知道如此複雜,就不選管家這身份來作偽裝了。
茗樵走到門口,確定隔牆無耳後,把門重新關上,然後敲了敲窗邊。「你可以進來了,行偉。」
由窗戶外頭竄入的黑影,進入屋內後立刻拆下頭巾說:「呼,老大,我差一點就要窒息了,你曉不曉得,外頭的草叢裡頭躲著多少咬人的蟲子,煩死我了,又不能大叫。」
看著拆下蒙面巾後,露出的黝黑面孔,少年直率的言語和那張活跳跳、熱力四射的臉孔,宛將烈日帶進了屋裡。
「抱歉,行偉,辛苦你了。可是這陣子還是得麻煩你……」
「我知道,老大的吩咐就算再辛苦,我也一定會努力去辦。」搖搖頭,少年雙手一攤地說。「我只是不懂,老大又不欠那宋老頭什麼恩情,反過來說我倒覺得以前來老頭壞了咱們不少的好事,老大幹麼要幫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