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巹酒飲下之後,慕容重的一顆心始放到了肚子裡,這才有閒暇盤問睿王妃這些日子的經歷。
被睿王爺緊緊抱在懷裡的顏慕林,這一刻才彷彿真正認識到,自己已經從天牢那種地方脫離,嫁入了睿王府。
當日她被打入天牢,卻是獨自一人居一間牢房。
牢房之內非常的乾淨,床鋪被褥也很是潔淨,一日三餐菜色也不錯,連枷鎖也無,除了不得自由之外,似乎也算好。
她日日計算著睿王的婚期,計算著自己的死期,可是前一晚,當獄卒敲著天牢的木門,解開了鎖鏈,喊著時辰到了,讓她出來時,她心中萬念俱灰,只當自己再無生機了。
那獄卒領著她穿過長長甬道,最終蒙上了她的眼睛,將她塞進了一頂小轎。
她那時候還在想,難道是因為自己女扮男裝之事不能被朝中群臣知道,所以要秘密處決?
途中幾停幾歇,連她自己也覺得有些糊塗,不知方向的時候,轎子總算停了下來,哪知道被推下轎來,揭開蒙眼布的時候,似乎身處大戶人家的後院。
身邊湧上來大批僕婦,沐浴、洗澡、梳發、上妝,等到她從鏡子裡瞧到自己的新娘子裝扮之時,已經徹底的糊塗了,有聽說過處決之前還要裝扮一新嗎?
大半夜忙亂,再後來,蓋著蓋頭被扶到前堂,耳邊聽到了梁開的聲音,她下跪叩謝高堂養育之恩的時候,她心中忽然萌生出無限希望,那個傳說之中的,並不曾有人見過的梁殊瑜,不會……就是她自己吧?
慕容重摟著懷中的新娘,一顆焦慮了數十日的心終於安放胸膛,「皇叔與皇祖母,還有師父合著伙的欺負人……我本來娶的梁家大小姐就是你啊,傻姑娘!」
兩個人緊緊摟在一起,心中都是劫後餘生的無限喜悅。
這喜悅在不久之後被敲門聲打破。
「王爺,前廳賓客等著王爺去喝酒……」
慕容重在新娘子面上使勁親了又親,才戀戀不捨的放開了她,轉往前廳去敬酒。
今夜睿王府高朋滿座,君臣同賀,熱鬧非常。
慕容重拜堂之時,還是一臉的不情不願,沒想到從新房出來之後,便滿面春風得意,引得軍中袍澤著實取笑了一回。
「王爺莫非是回到洞房,瞧見新娘子花容月貌,喜不自勝?」
「那可要多灌幾盅酒,與王爺好生恭賀一回……」建明帝招招手,令他到得座前,笑微微問:「重兒,可還滿意朕賜的這樁婚事?」
慕容重這次真心實意拜謝,「侄子多謝皇叔!」又忍不住埋怨:「皇叔這十來日,讓侄子好心焦……」一國之君閒到這種程度,看來真的再無戰事了。
建明帝一本正經,「做新郎倌,總要多些期待的嘛。」
一時裡觥籌交錯,直鬧到三更才罷。
睿王爺被軍中袍澤與朝中眾臣灌了個酩酊大醉,被趙文與趙武兩兄弟一邊一個攙扶進了新房,新娘子迎出來,他睜著醉眼笑嘻嘻撲上去,將整個腦袋都舒舒服服的放在她的肩頭,在她的脖子邊輕嗅了嗅,「娘子,真香啊!」
趙文與趙武相視一笑,退了出去,連跟著送熱水與醒酒湯來的春桃也臊得滿面飛紅,慌忙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新娘子半拖半抱,將這個死沉的大個子拖到了床上,擦乾淨手臉,再餵了他喝醒酒湯,回過身來,迎接她的是晶銳的鷹眸,哪裡有半絲醉意?
慕容重鐵臂一撈,便將新娘子撈個滿懷,翻身將她壓在了床上,大掌沿著她腰椎曲線緩緩撫摸,鷹目亮得驚人,輕輕解開她腰間睡袍,眼前如玉胴體一寸寸展示,他的目光彷彿是在梭巡自己的土地……
在他這樣的目光之下,顏慕林心頭火燙,面上已有熱意,花燭正亮,她指著鴛帳掛勾,窘意倍現。
睿王爺緩緩抬手,在她期待的目光之下……將自己身上衣衫剝了個乾淨,伏身上來的時候,在她耳邊念叨:「本王就是要將你看個清楚……」緊接著,便有輕輕淺淺的吻落在她髮際眉間。
這一雙眼,清透如泉,澈如秋水。
這一個人,仗義直言,傲骨依然。
水乳交融,夫妻恩愛,花好月圓。
第二日裡進宮請安,先去了慈安宮。
太后端詳著下面清麗佳人半晌,冒出一句:「這般模樣,正是宜男之相。」顏慕林頓時雙腮暈紅,忍不住低下了頭。
太后又叫了她上前,拉著手兒細細看了一遍,「既然嫁入了慕容家,須得早些為重兒開枝散葉,哀家還記得睿王府後院有皇帝賜給重兒的美人……」
慕容重連忙從太后手中搶過自己的新娘子,「孫兒一定不負皇祖母重望,早日開枝散葉。」彷彿怕太后再說下去,傷了他的新娘子一般。
太后笑得心滿意足,「如此正好!」又賞了睿王妃好些金珠首飾,才放他們離開。
皇后向來端慧溫婉,也只叮囑了幾句,賞了些東西,才送了他們前去向建明帝謝恩。
身為一名臣子,顏慕林見過建明帝無數次,可以此次身為子侄家眷,倒真是頭一遭。
他們去的時候,建明帝正在御書房與梁開談天,等一對新人跪倒在前,他的目光方在新婦身上停留片刻,也不搭理他兩個,轉頭問梁開:「怎麼滿殿的朝臣連著朕的眼神都沒有重兒的好呢?」
顏慕林頓時紅透了臉,伏下身去請罪:「微臣死罪!有負聖上!」
建明帝瞧著一臉焦色瞧過來的慕容重,又對著梁開道:「這小子以前倔得要死,你可曾瞧見過他求人?」
梁開笑得慈祥溫和,「想要瞧睿王殿下求人,的確比較難,微臣也只瞧見過一次而已。」
攜著重禮而來的睿王殿下,一進梁府他的書房便跪了下來,當時著實嚇了他一大跳。
慕容重暗暗磨牙,這位皇叔想當初聽說也是極為跳脫的人物,自從父王將江山重擔丟了給他,自個躲到邊疆縱馬馳騁去以後,他便漸漸一臉的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