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沒有李金富,我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去。」他不容拒絕,將她放上馬背的馬轡取下。
她宣告放棄了,內心卻為他全然的保護和佔有而震動。他總是這樣待她,她就快要變得少不了他了。
過不了多久,他就要離開這裡,回到他的將軍府;或許,若再不把握與他相處的機會,只怕將來再不會見到他。想到這裡,她不禁黯然神傷。
事實上,每一個銷魂的夜晚,他們都不曾浪費過,一想及此,她的臉不禁徽赧。沒錯,他們是夜裡契合的伴侶,而現在,她再不想浪費與他相處的每一個白晝。
「好吧,你跟我一起去」她脫口而出。算了,這一回,就順從自己的心吧。
聽見她的回答,他綻開微笑,在她的額上印下讚許的一吻。
她渾身一震,不自覺地閉上眼,享受他的輕吻。
一件小事就足以換來他如此露骨的讚美?她的心為此有著些許雀躍。這讓她多了一些勇氣 其實回頭想想,她本來就是利用他來趕走那些蒼蠅,所以才謊稱他是「她的男人」。現在名實相符了,她又何必害怕起來?
真是的!她告訴自己——駱干雲,你何時變得這麼固執了,以前既然不怕旁人怎麼想,現在又為什麼要。?
這靈光一閃,腦子裡原先揪成一團的煩惱,竟像是在瞬間找到了出路,自千絲萬縷中理出了頭緒。
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不來。她想起宗凱曾對她說過的話。
雖然,她到現在仍不明白宗凱為什麼要對她說這些,但此時此刻,她卻似乎有些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她會害怕和痛苦,是因為她想要強求些什麼;而相反的,若讓一切順其自然,那再自然不過,又何須自尋煩惱。
爹娘和宗凱走了,她活了下來;錦繡坊燒了,她重建起來;如果他真要離開,她知道她會痛苦、會傷心,但,還是會活下來,不是嗎?
她是駱千雲;不是別人!她合上眼。一直以來,她不是不怕任何困難,甚而越挫越勇嗎?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成了這樣一個膽小的人?
老天!這樣簡單的問題,她竟花了這麼長的時間用以痛苦和逃避。她忍不住暗笑自己的傻,卻也忍不住苦笑。
她一直以為她無法承受許多;無法承受愛情的發生和失去,但一直以來,她早已在承受這些痛苦——經由她自己的害怕和想像。
既然無論她多害怕,事情仍然會發生,那她為什麼不把這些害怕的力氣,拿來用在解決問題上?
她的心豁然開朗。
看見她臉上神情數度轉換,他不禁懷疑她想到了什麼:「你在笑什麼?」他將她舉上馬背,自己則縱身一躍,坐在她身後。
共乘一騎,可以防止她再出什麼蠢事。
她深深吸氣,輕鬆地仰靠在他懷裡:「沒什麼。」
「嗯?!」她的舉動今他錯愕。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接近他!這些日子以來,她始終極力想躲他;即使是在夜晚.她也是在他百般挑逗後,才拋開一切與他共赴歡榆,但為什麼,眼前的她,竟會有這樣的舉動,而且是在白天?
是什麼使她改變的?
還是,他做對了什麼?
「走啊,還待在這兒幹什麼,出發了。」她舒服地靠著他堅實的胸膛,連眼都沒睜開,完全可以想見他臉上可能有的表情。
他懷抱著她,縱然錯愕,卻對她這類如其來的轉變感到欣喜。
只是,太突然了,他反倒忍不住有些擔心起來。該不會,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不過,無論發生了什麼,可以確定的是,現在是個好的開始。
只是,有時候他真不明白,她那顆小小的腦袋裡,究竟都在想些什麼?
* * * 「左邊那兒,我們要到林府去。」她坐在前面指揮著。
「林府?什麼地方?要上那兒去做什麼?」他問,指揮著馬匹轉向左。她的心情似乎很輕鬆,可他卻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她的轉變實在太突然了,突然到令他擔心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林府是城裡的有錢人家,林夫人常到錦繡坊裡買繡染,所以我想上她那兒先借些錢買布,她應該會答應的。」
「借錢買布?」他勒馬,「坊裡的錢不夠用了?」開始重建錦繡訪起,他便將自己身上的錢交給小陳,要他拿那些錢做補貼,而且,沒讓她知道。
但就算是坊裡的吃住衣物和該買的東西,那些錢也應該夠用才對,怎麼可能會到要借錢的地步?
除非——
「是啊。」她皺起眉頭,「事情發生時我把錢交給小陳管,而今早他是這麼告訴我的。」
「小陳告訴你的?!」
她微微皺眉:「你今天是怎麼了?像只學舌的鸚鵡,淨學人家說話。沒錢當然要借錢,要不,你還有別的辦法?」
「該死!」他沒有回答她的話,逕自掉轉馬頭,朝原來的方向飛奔回去。
「冰塊?!」她吃驚地捉住他的雙臂,要他停下來,「你在發什麼瘋!我要去的是林府和布莊,你往回走做什麼?」』 「林府和布在不會有問題,我擔心的是,錦繡坊裡出了大問題。」他策馬疾馳,附在她耳邊回答了她的問題。
「什麼?!」她回頭。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說。
* * * 果然——
該死的!他低聲詛咒,縱身下馬:「你先在這兒等著。」他下令,牽著馬韁緩緩靠近。
錦繡坊內外,空無一人。
「小陳?李媽?大家都上哪兒去了?」眼前異常的安靜令她不禁心驚,她逕自翻身滑下馬背,無視於他的命令,「奇怪,這會兒,大夥兒應該都在啊!」
她從來不肯聽話。他不滿地瞪了她一眼,隨即握住她的手,送到坊裡。
一踏進去,他幾乎被裡面的景象所展慢住。
一片血紅!
「別看。」他以手遮住她的眼,將她扳向自己,埋入他胸前。
她掙扎,脫開他的鉗制:「你做什……麼?!」才一看,她嚇得以手掩住幾乎脫口的驚叫,「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