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纏你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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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慘慘黃燈忽明忽滅,照在玄檀木桌上的小刀,發出青白的光芒,曲瑤光指尖輕觸著熟悉的紋路,羽睫掩住水眸,滴落的水珠在酒杯中泛起漣漪,勾著一圈又一圈,纏繞。

  風吹簾動,飛起的不是竹簾,是回憶。

  第7章(2)

  那日,也是秋日。

  有個愛笑的男子纏著她,他用玉珮套住她,他帶笑的眼角,勾笑的唇角,臉上燦爛的笑容連陽光也為之失色。

  ——這樣你就被我套住了,這輩子可別想逃離我羅!

  他笑著說,那話語宛如昨日,清晰的叫她忘不了。

  她沒有逃,她一直待在原地。

  但他不見了。

  那個曾死纏在她身邊的男子,不在了。

  那個老是笑著深望她的男子,不在了。

  聲音在心中迴響,狠狠擊著脆弱的心,一聲又一聲。

  痛,椎心刺骨。

  素手輕輕將玉珮掏出,她以眷戀的目光看著它,細細的來回撫摸,然後粉頰輕輕貼上去,感受它所傳來的溫度。

  「沂……」淡淡的嗓音一次又一次的低喃著。

  她珍惜著那個笑著對她念著「上邪」的男子,她珍惜那個用無比認真神情看著她的男子,她珍惜著他們之間所有的一切。

  但他不見了。

  拳一個緊握,酒杯應聲破碎,黃湯沿著指縫傷痕流下,傷口上的燒熱她沒有感覺,傷痕上的刺痛她沒有知覺,心像是破了個大洞,腦中聲音不停迴盪著。

  他不見了,不在了……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亓官沂!你這個大騙子!大騙子……」

  神情一黯,手一揚,壺酒灌愁腸。

  雨潸如淚,寒風吹。

  麻木的出征,然後麻木的回來。

  歲月靜靜過。

  ——十八年後,你會在哪裡?

  ——十八年後,我會在你身邊。

  只等他十八年,他不來,就換她去找他。

  她會去找他,不過不是現在。

  那年冬天來得很快。

  白雪在街上鋪上層層綿細,每踏下一步就會烙下一個印子,天氣雖然寒冷,但某間酒樓卻是熱鬧無比。

  那是皇帝下令舉辦的接風宴,為的是這次立下大功的將軍洗塵。

  風起,後方樂女纖指輕彈絃樂,清雅樂音滑出指尖,悅耳動聽,舞女水袖一揮,化為朵朵紅花,髮絲拂過白皙水嫩雙頰,風情萬種,勾人心弦。

  而她卻是無心欣賞。

  自對面傳來的打探目光早就被她察覺,曲瑤光握著玉杯,朝對面的左相舉杯示意,對方一愣,也舉杯回應。

  她相信她的表情應該很平靜。

  左相走過來與她敬酒,「將軍這次可立下大功了。」

  「好說。」不怎麼想與他說話,曲瑤光淡淡回應,「大人想要做什麼就直說了吧。」

  「是嗎?」左相低笑了幾聲,「本官只是想告訴將軍,本官又無聊了,只是如此。」

  「所以?」

  「本官希望能多尋點樂子,希望將軍可別讓本官失望了。」話聲方落,他搖著扇子走人。

  曲瑤光望著他,沒說話,只是再飲一杯酒。

  那一天,風雪驟然變大,掩蓋住一切回歸最原始的白,卻也任著黑夜掩去,再也看不清色彩。

  隔了一段日子,曲瑤光又收到了征書。

  「樂子啊……」

  也許,她會提早去找亓官沂也說不定。

  她累了,沒有他在身邊,她覺得好累、好累。

  不過很快就會結束了,很快。她想。

  騁馳在寒風中,點點雪花像柳絮飄飛,化在她的肩頭形成一攤攤水漬,像淚漬。霍地,她將馬硬生生拉住,轉向望著遠處變得渺小的竹林,白雪不停落下,掩去她眼中的景物。

  凝望了很久,她抿緊唇線,然後駕馬離開。

  那天,風雪飄飄,掩去一切。

  天色灰暗,大地被白雪覆著,連呵出來的氣都是白茫茫一片。

  曲瑤光微啟美眸,看著窗外濛濛的天色,這天的早晨跟以往不同,沒有小七的叫鬧,也沒有小翠的呼喚,更沒有不知多早起的下人們,這大屋子裡只剩下她一人,靜得連呼吸都聽得見。

  好靜,只剩下她與天地間的呼吸。

  該遣散的人她統統給足銀兩,連一個人也沒留下。反正,曲瑤光這個人既然是靜聲而來,那麼到了最後也要靜聲而去。

  她,要一個人靜靜的離去。

  「時間到了。」她喃喃的道,披上戰袍,把馬自馬棚牽出,抬眸望著天際。

  她來了。

  「……這樣不是叛國嗎?這樣做對你有好處嗎?」

  「當然有。」

  「喔?是什麼呢?」

  習慣性的扇子一展,那人笑著,笑得極為冷然。

  「有趣罷了。」

  「是嗎?」

  風雪落,某人望著人影離去,仍是笑著,然後,輕歎。

  「唉,好無聊啊……」

  風雪突然加大,放眼望去一片銀白世界,好像什麼污點都沒有般的純潔。曲瑤光抬首任雪花飄落頰面,那融在頰上的寒冷,留下一滴滴水珠。

  或許,那是淚。

  訴盡一切,卻使終無力的不甘所流下的淚。

  世界很靜,很靜。

  「將軍,左相來送行了。」小兵稟告著。

  美目悄然睜開,曲瑤光冷冷的望向雪中那紅得刺艷的傘,她躍下馬背,朝那人拱手作揖。

  「本官今個兒是來替將軍送行。來人,上酒來。」左相右掌一舉,目光如鷹的看著曲瑤光,唇上還掛著冷笑。「喝下這杯馬上酒,送君千里。」

  他那抹笑意讓南宮謙和冷斐冽一致覺得那杯酒不是下了毒,就是下了藥,要不然肯定是斷頭酒。

  冷眸掃過左相一眼,曲瑤光立刻接過那杯酒一口飲盡,然後把杯子遞給一旁的小兵,「下官就此別過。」

  「本官祝將軍凱旋而歸……」然後左相用僅兩人能聽得到的聲量,開口道:「將軍,要記得活著,讓本官多點樂子啊!」

  曲瑤光看著他瞇了瞇眼,抬手舉刀,一道冷風就直逼他面門,冷冰冰的刀鋒直貼著他的脖子,嚇壞了在場的眾人。

  「哎呀,曲將軍,你這是在做什麼?」左相笑看著她,渾然不在乎的問,彷彿在頸邊的不是刀子而是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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