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下身,靠在他耳邊輕聲說:「想要樂子,就慢慢等我回來吧,好好保住你的頭,我會記得回來取的。」
曲瑤光冷冷的勾起一笑,緩緩將刀子回,然後她躍上馬背道:「下官也祝丞相官途『順遂』,『心想事成』。」
她特意加強「順遂」和「心想事成」這幾句話,語調明顯冷諷,隨即策馬離去,留下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左相。
沉默許久的左相,在見被塵風掩去的背影后,輕輕歎息。
「唉,還是好無聊啊……」
曲瑤光駕馬迎風奔馳,忽然柳眉一挑,她唇角含笑的看著一臉不認同的同袍。
「怎麼?」雖然她知道是什麼原因。
「你不該惹火他的。」南宮謙瞪了她一眼。
「反正早就惹到他了,也不差這一次。」從以前她就很想試著把刀放在他臉上,此時不做更待何時。「你們兩個這次戰後就辭官吧,這是我給你們最後的忠告。」
「我不懂……」冷斐冽吐出疑惑。
曲瑤光笑了笑,淡淡的道:「反正,這次我不會再回來了,不會了。」
是不會,也不想回來了。她的話隨風而飄,最後消逝在風中。
第8章(1)
「你有想過嗎?假如我們真的隱居了,那你想做什麼?」
那一天,他們突然聊起這個話題,他記得他是這麼問她的。
「大概是開間武器鋪子,打些刀子吧。那你呢?你有想過要做什麼嗎?」
那時她淡淡笑著問他,他還記得背後的竹葉照著陽光看起來好翠綠,連拂面而來的風都有濃濃的陽光。
他笑了,笑得像煦陽。
「只要能在你身邊,那就夠了。」
那樣,就夠了。
他從不奢求什麼榮華富貴,在江湖中多年,他早已看過太多人為此露出來的醜陋臉孔,他只求一份交心的感情。
他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夠了。
手指動了動,亓官沂努力睜開眼,想看清四周的景象,卻聽見週遭的人鬧烘烘,耳朵有些受不了。
「少爺醒了!少爺醒了!」老福的破嗓高叫著。
他真想叫他閉嘴,而他也真的這麼做了。
「……閉……」很想說話,可是卻發不出聲來。
老福急忙拿水給他潤喉。
喝下些水後,亓官沂覺得好多了,咳了聲,又開口道:「老福,給我閉嘴,吵死人了。」
他又喝口水,轉首看著活像哭喪般滿臉淚水的眾人,開口罵道:「哭啥?本少爺還沒死,別給我來個五子哭墓,如果是嫌淚水太多,大不了我介紹你們去兼差,包你們賺翻……咳咳!」
一群人急忙幫他拍背順氣,就怕他一口氣沒接上又倒下。
「少爺,不是我們愛哭,實在是您一直沒醒,見您一醒,我們一時太感動了,不由得真情流露。」
亓官沂奇怪的看他們一眼,想開口但氣阻住胸,引得他猛咳不已。
他的身子有這麼虛嗎?
「咳、咳咳……一直沒醒?我才睡個兩三天罷了,感動個啥?」他看到老福比了一根手指,恍然道:「喔,不是兩三天,是一天……不是?一個月?一季?半年?咳、咳……」
老福看不下去,拍著他的背順氣,並直接公佈答案。
「少爺,您不是睡了一天,也不是睡了一個月,更不是睡了一季,您是睡了一年,整整一年!」
聞言,亓官沂整個人愣住。
一年?!
「一年?咳咳、咳……你說我睡了一年?」亓官沂指著自己,眾人不約而同的點頭。「不會吧?我才不過被鞭子打了幾天,怎麼會要睡個一年?」
不會吧?他只覺得身子虛了點,動作慢了些,頭腦鈍了點,然後……咳!是有點不好。
老福聽了額上青筋直冒。
「打了幾天?老福趕到時,少爺您只剩下一口氣,差點就可以上西天同佛祖作拜把了,沒睡個一輩子就要偷笑了。」
他真的睡了整整一年?那……
「咳、咳……瑤光呢?還有……」他摸摸身上,「我那把小刀怎麼不見了?」那把小刀可是他好不容易才要到的。
「瑤光?誰啊?小刀?沒有小刀啊……啊!難不成是那時換衣服也放到死人身上啦?」一旁的小福困惑的想了想,拍手驚道。
亓官沂張開嘴才正想罵人,老福又緩緩道出一個令他吃驚的消息。
「聽說曲將軍又上戰場了,之前有探子回來說,雙方的人數差滿多的,可能有危險……」這樣他們馬棧的生意就不好做了,真是的。
上戰場?!
亓官沂連忙下床,連鞋都忘了穿就急著要出門,可是他步伐虛浮,走沒幾步就要跌倒,老福及時伸手攔住他,老臉上滿是汗珠,他緊張的喚道:「少爺,您身子才剛好,急著要到哪啊?」
找死也不是這種找法吧?
「咳!放手!」亓官沂回頭瞪他,「我要去找她!」
找她?找曲將軍?找那個正身處危險戰場上的曲將軍?老福眼睛轉了轉,然後歎息。
手刀,劈下。
「唉,少爺,失禮啦!別怪我,我這可是為您好啊!」老福扶著倒下的亓官沂,輕歎道。
陽光灑落在曲瑤光身上,照亮了她的臉龐,跨上馬背腳跟一踢,駿馬邁開四蹄,輕快的踏著步。
「瑤光。」熟悉的嗓音在她身邊響起,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怎樣?」她指指軍隊,挑眉問。
南宮謙搖搖頭,「不樂觀。」
「是嗎?」真糟糕,這次的對手看來很棘手。「斐冽呢?我記得他也在上頭不是嗎?」
「是啊,看來這次他是打算一次剷除。」
「一次剷除嗎……」曲瑤光眼瞟過軍營,環視一下四周,雙眉鎖緊,暗自盤算可用兵力。「人真少啊。」
「三千兵力,老的老、弱的弱、瘦的瘦、病的病、殘的殘……將軍,你要什麼毛病統統都有,如何?」南宮苦笑道。
「勝算如何?」曲瑤光唇微扯,美眸定定望著遠方問道。
「盡力而為。」
「是嗎?」習慣性撫上胸前的玉珮,她的眸光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