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亦綸,那個是修堯。」淺淺的笑落在她蒼白的臉上,她的眸清澄,目光又落在那張深皺的臉上。
「狄醫生,我怎麼覺得自己好像睡了一大覺,我睡很久很久了嗎?」
「對啊,久到有人快抓狂,殺人放火。」
聽到最後一個字,晴薇的表情突然變得扭曲,她的腦際浮現一片火海,恐怖的記憶湧上心頭。
她雙手握拳,抓緊棉被,牙關咬得作響。
「堯,快救雨菱,她全身都著了火,好可怕,我們該怎麼逃……啊……雨菱,我們快逃……」
晴薇抱頭狂鳴,韓修堯丟棄了手中的藥和白開水,一個箭步向前,緊緊的擁住她顫抖的身子,將她納入自己的懷抱。
「別怕,晴薇,都過去了,雨菱沒事了。」哽咽的聲音依舊沙啞,還有刻意隱藏的悲痛。
「真的嗎?雨菱沒事了?」在他溫熱的胸膛內,好不容易平息了恐懼,晴薇慢慢的靜下心來,探頭望著狄亦綸。
被韓修堯猛瞪了一眼,狄亦綸皮笑肉不笑的跟著點頭如搗蒜。
「對啊,雨菱沒事,她只是早一點到了天國。不是啦,她現在平安無事,快樂似神仙,就像天使,幸福快樂,你別擔心她,她有修堯會照顧,倒是你身體要快點好,才有力氣啊。」
「喔。」她應了一聲,心中翻騰著過往的種種,她忽然想起,修堯是雨菱的,雨菱的事她的確不必擔心,怎麼睡了一覺起來,她全忘光了呢?
她能待在修堯身邊只有一年,一年的時間到了,修堯或雨菱都不需要她了,那個時候她一定得走出修堯和雨菱的兩人世界,過著孑然一身的日子。
「晴薇,先把藥吃了,我還要去……陪雨菱,我……馬上回來。」韓修堯要狄亦綸再拿藥來,專注的看著晴薇吃下。
晴薇吃完藥,點了點頭,很想開口請韓修堯留下來陪她,但她清楚知道有人比她重要,對他來說,也許她只是一個責任。
在她的生命中,只有韓修堯的事是切身的問題,才能讓她不顧自己身體的疲累疼痛還要強掛心頭,那是愛還是習慣?
「你們有事去忙吧。」她乖巧的朝兩人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晴薇,你一個人在醫院沒關係嗎?」韓修堯拇指撫過她略顯蒼白的小臉。
「嗯。」片刻的溫柔教人心擰,晴薇知道他一定是去守護雨菱,她怕自己會捨不得讓他走,牙一咬,堅強的說:「我累了,想休息了,你們出去把門關好。」
韓修堯靜靜的凝視了她一眼,如果不是趕著去教堂,他有好多話要和她說。
「晴薇,等我回來,我有許多話要跟你說。」
「走啦!你們要講什麼甜言蜜語,有一輩子可以講耶,時間快來不及了,走吧!」
聽著狄亦綸的催促聲,晴薇的淚向兩頰滑落,這一刻她完全崩潰了。
她真的好希望自己不要醒來,在夢中,修堯會一直守候著她。
醒來的世界是那麼的真實殘酷。
這一刻她下了一個人生中最重大的決定,該是她離開,成全的時候,她一定要在韓修堯的生命中消失。
第9章(1)
一年後
濃濃的草莓奶茶香飄散到整間愛情會館內,經過了半年的重建,被火紋過的小木屋又以嶄新的面貌出現在大家面前。
一樣的夜晚,一樣星子照亮著靜謐的天空,小木屋內俏麗的女孩伊薔臀擱在木桌上,桌上少了光線迷濛,氣氛浪漫的燭火,換上了一盞盞七彩顏色的紙燈籠,吧檯邊靠坐著一位冷漠的男子,一頭凌亂的長髮披散在肩頭,頎長的身子顯得優閒又頹廢,他整個人給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晴薇,你終於出現了。」
當晴薇走進愛情會館時,伊薔正無聊的在唱歌,今天是愛情會館的休館日,不對外開放。
這間會館是韓修斌和歐靖揚合開的,伊薔有空也會過來幫忙。
「伊薔,我本來就想來看你工作的地方,不過,我還以為是什麼大喜事。」晴薇訝異的望著伊薔,低頭一瞥手中的請帖,微微一笑。
「是我托語柔寄給你的,只有她知道你在哪裡,我很想你耶。」吸了吸鼻子,伊薔的眼中閃著瑩瑩淚光。
「薔,對不起。」今天她會來,是因為日子特別。
除了自己人之外,大概也沒有人會在今天出現在愛情會館,整個愛情會館籠罩在一片白色的幡旗飄影中。
小木屋原來的窗是打開的,可今夜卻掛上了白色的窗簾,肅穆靜謐而安詳。
「今天是萱如和雨菱的忌日。」相隔八年,兩個深愛韓修斌的女人都在同一天離開人世。
這種巧合讓人心憐。
「我……很遺憾。」逃避了一年,晴薇才知道,雨菱早在那場火災失去了生命,所有的愛恨癡怨全化為雲煙。
「晴薇,聽語柔說你到了摩洛哥長住了一年,這一年你忍心都不和我們聯絡啊!」伊薔心疼好友為愛負笈他鄉的心酸。
「薔,我不是都有發伊媚兒給語柔,告訴她我的近況,你看我不是健健康康的回來了嗎?」對著好友展顏一笑,晴薇的眸睇向了吧檯邊的男人。
「韓修斌,我看到你在世界各地展出的畫,你重新站了出來,我很替你高興。」
韓修斌的「等待愛的男人」畫展風靡了全世界,一個男人的癡心等待和悔恨讓全世界的女人為他瘋狂。
而韓修斌天生一副落魄藝術家的頹廢味,渾身的偶像特質,更讓女人趨之若鶩。
「這裡隨時歡迎你來幫忙,我聽伊薔說你曾經畫過插畫。」一年前他就是有意要辦個展,想找愛畫畫的晴薇來幫忙,順便照顧這間會館。
「就算你不邀請我,我也會厚臉皮留下來,我被你的畫感動。」晴薇微笑的望著狂放不羈的韓修斌,心一擰,她想到了那個夜夜折磨她的男人。
「之前我不應該恨雨菱……」愛情這沉重的負擔讓韓修斌心中充塞了仇恨。「才會造成雨菱這種偏狂的毀滅之舉,晴薇,波及到你,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