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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並不是因為神佛沒有能耐制伏,而是凡事自有因果,每個人,乃至於神佛都有屬於自己的業障必須承擔。

  我只能告訴你,這只妖物便是你的業障,天地人三界能動了它,只有你。

  這只妖物是他的業障……是否,這便是為何他總會在失神間,看見那些古怪異象,以及死而重生的原因?

  無論這只妖物與他之間,與佟妍之間,究竟有什麼牽連糾葛,是因果也好,是業障也罷,那都已不重要。

  若想替佟妍平反冤屈,讓民心浮動不安的臨川恢復平靜,他都必須除掉這個妖物。

  即使不為其他,光是那妖物狂妄挑釁,自他面前將佟妍擄走,讓他嘗盡了無能為力的屈辱,受盡了焦灼的煎熬,又讓她飽受折磨,他早已暗自發誓,定要除掉這只妖物。

  驀地,潑墨似的無邊黑暗之中,有道妖異的黑影在伏動,仲燁猶是雙目密合,似未察覺那已經步步逼近的殺機。

  雙身羅剎隱身於黑暗中,朝著仲燁聳然而立的挺拔身影挪去,它靜靜伸出那只黑色的利爪,瞄準了他的胸瞪——

  幾乎是烙印於靈魂的一種本能,堪堪在妖爪碰觸的前一瞬,仲燁倏然睜開了眼。

  光。

  那光,驅走了週身的黑,照亮了隱藏於黑暗中的妖物,無所遁形。

  與此時,衣袖驀然一記揮動,那動作快捷如風,看似輕柔,實則狠厲,幾乎是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

  劍,沒入了妖物的身。

  雙身羅剎一愣,赤紅似血的雙目瞪大,嘴裡卻逸出了雌雄同體的尖銳笑聲:「哈哈哈……你成了凡人,腦子竟也傻了?區區一把凡夫俗子的劍,怎可能傷得了我?」

  仲燁揚唇,亦笑,挺拔的身軀始終沉定如山,獨獨握劍的那一手直挺挺的高舉在半空中。

  他笑著道:「確實,凡人用的劍傷不了你這個妖物……但,抹上了我的血的劍,卻可以除掉你。」

  雙身羅剎聞言大駭,它垂目,兩隻黑爪欲拔起那劍,下一瞬,只覺那劍上的鮮血,竟化成了黑色烈焰,由內而外,迅速竄延。

  不出片刻,烈焰燒透了雙身羅剎的人身,現出了它醜陋可怖的原形。它嚎叫著,痛苦掙扎著,扭曲的臉龐似要撕了仲燁一般,睚皆欲裂,面上流著青綠色的濁液。

  仲燁極其緩慢的收回手,將沾滿妖物液體的劍往地上一扔,這段日子以來,始終盤踞於體內的那股殺戮之氣,壓著胸口的狂躁,隨著妖物倒地,形體扭曲成詭異之狀,痛苦死去之後,也一併消匿無蹤。

  「……這只妖物便是我的業障嗎?」他瞇眸,低低沉吟,至此仍不明白,何以不過是平凡人的他,會捲入這牽扯了太多怪力亂神的紛爭裡。

  床榻上的佟妍似醒未醒,只覺耳畔迴響著極其驚駭人心的妖嚎,她勉力的睜開兩道眼縫,只看得見滿目的黑,意識茫昧中,依稀能感覺到有一雙手臂抱住了她。

  「莫怕,我在你身旁,沒人能傷得了你。」

  那人,嗓音低沉卻教她無比心安,臂彎溫暖而堅硬,好似千年盤石,能幫她擋住所有的傷與痛。

  終究抵不住疲倦與渾身傷口的痛,她閉起眼,只能下意識緊緊抱住那人,即便陷入昏迷之中,也要將他抓得又緊又牢。

  燁……

  好似亙古之前的遙遠記憶,那夢中的女孩,似笑似嗔的輕喊,背對而立的黑衫男子緩緩回首,冰冷的眸色含著一抹融融笑意。

  意識漸被黑暗吞沒之前,佟妍的腦海裡又浮現這個夢境,她依稀能聽見女孩始終喊著男子的名。

  燁……

  第6章(1)

  窗邊小几上的獸爐正飄著暖香,寢房內悠悠靜靜,紫檀長案上的方口青瓷瓶插著一枝蘭,蘭花自飄香,為這抹悠靜更添幾分幽致。

  佟妍恢復意識醒來時,正好有丫鬟端著剛剛熬煮好的湯藥進來,一瞥見已昏睡了兩日餘的她睜開了眼,乍驚又喜的嚷了出來。

  「你可終於醒了!」丫鬟放下托盤,俐索的倒了杯茶走去。

  佟妍整個人怔怔的,蒼白的小臉儘是茫然,只能順從的任那丫鬟扶起了自己,接過茶盞,徐徐飲下暖身的熱茶。

  興許是被妖物附身太久,她的身子至今仍是冰冷冷的,明明窗外是蟬鳴唧唧的溽暑,可她的手呀腳的全凍得嚇人。

  見她喝得甚急,綠繡貼心的又倒來了一杯熱茶,順手接過已空的茶盞,邊道:「你已經昏迷了兩日,世子爺對你可上心了,時不時便問起你醒了沒。」記憶短缺了一塊,佟妍握緊了茶盞,有些惶恐的追問:「我是怎麼回來的?王府裡可有發生什麼怪事?」

  她就怕……自個兒又被妖物附身,在意識不明之下,被逼著做了什麼駭人聽聞的事。

  「別怕別怕,聽說英武神勇的世子爺已將妖怪制伏,那妖怪的屍身如今就高掛在衙府的門口昭示。」綠繡打了個激靈,嗓子也低了下去。

  妖物死了?!佟妍詫然又驚,懵了好片刻,可任憑她怎生努力的回想,腦中仍是一片白茫。

  「來,你先喝下這安神的湯藥,我這就去稟報世子爺,世子爺若是知道你醒了,肯定很高興。」匆匆扔下話,綠繡起身便走。

  佟妍尚有許多話想問,卻只能雙手合捧冒著熱煙的湯藥,一臉茫然的靠著榻柱,環顧四下,這才發覺,這寢房並不是原來睡慣了的那間。

  這寢房雖然處處可見奢靡,猶然不比仲燁的寢居。

  這裡……不是觀蓮居?

  她掀開被子下了床,將湯藥往小几一擱,身子各處皆泛疼,她不理會,在牡丹花迭座玉屏風上找著了簇新的衣裙,緩緩幫自己穿戴整齊。

  她素著一張憔悴的花顏,長髮未盤束,走出了現下所在的小閣,外面是個小花園,再過去有個小池,池旁是曲曲繞繞的迴廊。

  她端詳過四週一景一物,心中沒由來的浮上迷惘,才想繼續往前走,頭忽然眩了下,連忙扶住黑沉沉的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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