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願意?」她一臉驚喜。
他淡淡地點頭。要是不願意。他不會說出口。
「不過我話說在前頭,要我暫管,就得按我規矩行事。明兒一早你得跟所有人講明,我在的時候,鋪子裡大小事全得經過我同意。」
「當然!」只要他願意出手,不管他要求什麼她都接受。「還有什麼其他吩咐,四爺儘管說。」
寧獨齋想了一想。對他而言,心懷不軌的金家只是個小麻煩,根本不是他對手,難纏的是官府。「暫時沒了,我下午寫了封信託人送上京了,俗話說惡人還需惡人治,官人也一樣,我想不久就會有好消息。」
「多謝四爺。」說時,她曲膝欲拜。
寧獨齋連忙仲手。「別這樣——」
可他手一碰上她,一股微妙悸動竄過兩人心窩。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一股赧紅悄悄浮上她臉頰。他看見了,心裡又起了想觸碰她的衝動。
他目光落至她微微噘起的濕潤小嘴上,一陣心猿意馬,腦子全是她紅潤小嘴的滋味。
不知那小嘴嘗起來,會不會比花蜜還香?
垂頭不語的她表情同樣驚羞。她很清楚自己身體的反應——打從再見他,她眼睛腦袋總不時繞著他轉,臉頰也老是紅通通,像犯了病一樣。
我到底是怎麼了——她抬頭偷看他一眼,正好被他逮著。
他眼睛,始終盯著她不放。
「那個……」心裡一慌,她難得結巴。「時候不早了,四爺您趕了幾天路,一定覺得累了。」
「還好。」理當他應該順著她話,乖乖回房休息才對,可他偏不這麼做。只因還想多看她一會兒。
她大眼一眨,忽然不知怎麼接話。
「你呢?」他目光停在她微黑的眼眶下。「累了?」
知道他在看什麼,她羞怯地摸摸自己臉頰,說道:「——有點。」
「走吧,我送你回房休息。」
「不用了。」她哪好意思。「我房間不遠,幾步路就到了,您也累了一天——」
「就是因為不遠才更要送。」他不由分說。
見他堅持,恬兒不再辯駁,領著他離開酒窖。
行不過片刻,兩人穿過鏤空的月亮門,恬兒廂房就在樹蔭後方。
一彎明月,高掛在黑絨般的天上,渾身沐著銀光的她,娉婷地像朵初綻的白荷,教人移不開眼。
「到了。」她停步轉身,柔情似水地微笑。「四爺快回房休息吧。」
他望著不到肩高的她。留戀不捨地點點頭。「明早見。」
她雙目掃過他俊挺的面容,同樣戀戀不捨地說:「明早見。」
第3章(1)
隔天一早,大際剛透出點光亮,酒窖已開始忙活了。恬兒一向起得早,釀上們剛捧出木桶子清洗,她已經包好頭巾。一個一個和釀工們招呼著。
江叔走過來。「早啊小姐,怎麼不多睡會兒?」
「睡不著,」她轉頭看著酒窖。「我惦記桶子裡的醪,算一算,似乎是上槽的時候了。」
「您還真神通廣大。」江叔領頭走進酒窖。「顧醪的老六才剛要我們洗乾淨手腳,您就過來了。」
上槽濾酒是窖裡大事,所有人包括恬兒這個領頭在內。全都得下去幫忙。顧醪的老六負責把醪舀進小木桶中,其他人再一桶一桶扛到槽邊,小心地注入洗淨的絹袋子裡。「槽」是一個沒上蓋的大木盒子,深度足有半個人高。恬兒力氣小,打不起木桶,就留在槽邊和江叔一塊把裝滿醪的絹袋擺放好,很快地,槽口溢出通透清亮、蜜香濃郁的酒液,這是她永遠看不膩的一刻。
忙了一個多時辰,大桶於裡的醪全數舀盡,濾透出來的桂花酒也已妥善盛進酒甕,就待貯進酒窖深處,一直要等兩年,才能勾兌出窖賣人。
江叔裝了瓶新酒過來。「小姐,難得遇上,您要不要帶點教四爺嘗嘗?」
「還是江叔懂我,我正想說,您就拿來了。」她摘下包巾抹去額上汗滴。「對了,有件事忘了跟大夥兒提,我昨夜已經跟四爺說好了。打從今天開始,前頭酒鋪生意全權交給四爺發落,你們要是聽到四爺吩咐什麼,儘管去辦,不用再來問我。」
釀工們停下手邊工作互看。
其中一人說話了。「小姐,您打算把酒鋪賣給四爺?」
「沒的事。」就知道他們會誤會。她好聲細氣地解釋。「只是暫時。你們也都清楚我只會釀酒,外邊酒鋪生意,包括怎麼對付金家人,我不是那麼拿手。四爺願意幫忙,我再高興不過。」
江叔也有意見。「小姐的意思是——四爺願意無條件幫助我們?」
她眨了眨眼,說真的,這事要是江叔不提,她還真忘了問!
「昨兒沒說到這……噯,總之,你們先把我的話記著,我這就去找四爺淡個清楚。」
「等等。小姐——」江叔追了過來,上上下下打量。「您就這樣去見四爺?」
她瞧瞧自己。「是啊,怎麼了?」
「不是我說您,」江叔歎氣。「既然是去見四爺,您應該先回房換件衣裳才對。」
她一臉莫名,昨兒也是這麼打扮啊!「我這麼穿有什麼不對?」
「不是不對,是可惜。」江叔循循善誘。「您瞧瞧您,明明生得花容月貌,卻老這麼疏於打點自己。就算少爺喪期未過百日,您換件亮眼衣裳,再簪兩根金簪,應該不為過吧?」
「幹麼這麼麻煩?」不是她不愛漂亮,只是覺得沒必要;待在窖裡,成天不是汗就是水,萬一把漂亮衣裳弄髒不是可惜?
「這哪叫麻煩。」江叔歎氣。「總而言之您聽我一句,先回房換件衣裳再去找四爺。也好教四爺瞧瞧,您除了會做事。還是個標緻的美姑娘。」
恬兒審視江叔,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怎麼覺得江叔似乎另有所圖?
「江叔,您是不是在打什麼歪主意?」
「哪有。」江叔答得多快,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神態。
「沒有最好。」她點點頭。「話說前頭,人家四爺好意來幫忙,您可不要胡亂打什麼主意,教四爺起了彆扭,以後都不敢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