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了什麼事?」
「方纔理親王的小公子上門,老奴本來還喜孜孜的以為可以接下一筆大生意,誰知原來公子不是來買東西的,而是、而是……」
「曲掌櫃的有話直說無妨。」見他吞吞吐吐的,尚初兒自然也跟著急了,忍不住催促道。
「小公子其實是瞧中了咱們夥計良林的大姑娘,想要納回去當小妾,可他只有這麼一個閨女,平素疼得跟什麼似的,自然不肯答應,於是小公子就讓底下的人鬧了起來,不但摔碎了好些個東西,還打算強行把人帶走。」
「有這種事?」
她一聽完,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地想往門外衝去。
「姑娘,你這是要去哪兒呢?」
「我去前頭瞧瞧。」尚初兒本就不是躲事的性子,這會兒一聽到自個兒下人家的閨女讓人給欺負了,登時心火便熊熊地燒了起來,哪裡管得著什麼不該拋頭露面的說法,筆直地就要往前頭衝去。
「可是你是個姑娘家,這樣拋頭露面,不好吧……」曲掌櫃急得喚道。
「有什麼好不好的,我這個東家總不能眼睜睜地瞧著自己人讓人欺負了去還不吭聲吧。」她話一說完,更是加快了腳步往門外衝去。
望著她急速消失的身影,眼見已經來不及阻止,曲掌櫃也只好趕忙追了上去,只可惜他人老動作緩,比不得她的快捷,好不容易氣喘吁吁地來到前廳,就聽見一記響亮的巴掌聲。
聞聲,他心一驚,連忙閃身出去,只希望那被甩巴掌的不是他們家姑娘。
心慌意亂的他定睛一瞧,還好尚初兒白皙的臉龐上沒有浮現任何紅印,他才要吁口氣,但見剛才還氣勢逼人的小公子,臉上竟浮現一記清晰的五爪印。
登時,曲掌櫃的心一緊,整個人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要說這京城裡誰最不能得罪,那便是理親王,就算是個半大不小的娃兒都知道皇上對於理親王府極為眷寵,得罪了理親王府便等於得罪皇上,後果又怎是他們這小小的琉璃莊扛得住的?
從來都是橫慣了的嚴鳳雲,幾時曾經遭遇過這樣的對待,他傻愣愣的瞧著幾乎搶到手的閨女被另一個女人給護在身後,對方顯然正是剛剛重重打了他一巴掌的女人。
他雙眼幾欲噴火地厲聲朝著尚初兒低吼道:「你敢打我」
「為什麼不敢?你在我的琉璃莊裡強搶民女,為何我打不得?」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被她那鄙夷的眼神一瞧,嚴鳳雲一度懷疑她的膽大妄為是出自於她的有眼不識泰山。
「知道,你是理親王的小公子嚴鳳雲嘛!」
「既然知道,你還敢打我?」
「嚴爺,這話你就說錯了,我可不是打你,我這麼做只是給你提個醒,這琉璃莊好歹也是人來人往之處,若是你的失態之舉傳揚了出去,理親王府的臉不就丟大了嗎?再說,當今皇上向來愛民如子,這事若是傳到皇上耳裡,後果可就不堪設想,我可是一片好心啊!」
這話怎麼聽怎麼不順耳,偏偏尚初兒在說這話時理直氣壯得很,嚴鳳雲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竟無話可回。
氣極的他只能逕自怒瞪著她,過了好半晌,才梗著一口怒氣,直指著她身後的女人說道:「別再廢話這麼多,爺今天就要她。」
「爺要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得照著三媒六聘的規矩來,否則堂堂皇親國戚竟然當眾強搶民女,那會傳出怎樣的蜚短流長,爺您可得三思啊!」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會乖乖聽命把人交出去。
嚴鳳雲氣得滿臉通紅,似要滴出血來。
「你……」
這女人當真以為他拿她沒轍了嗎?
收回瞪著她的眸光,嚴鳳雲環視著這間裝點雅致的屋子,突然間他勾唇而笑,那笑容怎麼瞧就是帶著幾分不懷好意和邪氣。
「信不信,終有一天爺讓你親手將她送到咱們理親王府裡頭,還得你三跪九叩地求我收了她?」
「不信!」尚初兒想也沒想地就回道。
雖說站在她對面的是堂堂皇孫貴胄,可京城可是天子腳下,該當是講道理的地方。
「不信是嗎?那咱們就走著瞧!爺就不信你不把他們父女倆的賣身契乖乖交上來給爺。」
「民女更相信,他們父女倆很快就可以變良民。」反正她本來就不是很喜歡蓄奴這種行為,只是礙於曲醉瑤的好意,不得不接受。
若是身為奴僕便得讓人隨意輕賤,那她等會就將手頭上的賣身契發還給他們,甚至替他們上衙門去註銷奴籍。
「你……」好,真是好樣的!
這樣的一番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嚴鳳雲壓根沒有得到任何便宜,反而琉璃莊外圍觀民眾的竊竊私語,益發大聲了起來。
一會兒說他身為親王之子卻想強搶民女,簡直是仗勢欺人;一會兒又贊琉璃莊的主子義薄雲天,比之男人可絲毫不遜色呵!
這一聲聲的評論氣得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嚴鳳雲幾要嘔血,他堂堂皇親,要動這個琉璃莊不過是彈指之間的事兒罷了,他犯不著在這個時候繼續自找沒趣,再說,他若討不回這個面子,也還有他爹,不是嗎?
想到這裡,他的眸中驀地閃過一絲殺意,但隨即隱去。
「既然你這女人不信爺的能耐,那你就給爺等著,總要教你輸得心服口服,哼!」說完,嚴鳳雲手一揮,領著大批人馬離去。
望著愈走愈遠的大隊人馬,尚初兒知道今兒個這事後患無窮,但……她總不能見死不救啊!
抬眸,她那平靜無波的目光調向曲掌櫃,交代道:「讓小廝們快快收收,還不到打烊的時候,生意總還是得做。」
「這生意只怕是到頭了。」曲掌櫃終究不如她那般樂觀,他一瞧就知道這事鐵定沒完沒了。
別說他家姑娘硬是護著良林爺兒倆,就說她剛剛在衝動之下打了嚴家小爺那一巴掌,這事只怕也難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