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都這樣了,何況是人。
更強的是,明明就是啃不到骨頭的惡狗、明明是他們起色心,可你聽聽,旁的那些女人的嘴巴有多破,居然說她勾引男人?!她們是瞎了還是瘋了,如果不瞎不瘋肯定是腦殘,腦殘到看不清楚誰才是始作俑者。
關關氣極,寡婦門前是非多,而獨身美女跟前,是非也少不了,本想利用六十兩買個小屋,耕地不行,尋點營生應該不難,了不起賣肉丸、筒仔米糕或安平豆花,台灣小吃難不倒她這吃貨,但依眼前情勢來看……沒有民主法治的時代對獨身美女的安全保障相當低吶。
她好不容易來到官衙前,預備把身契的事辦妥,但此時她沒辦法進府衙裡辦事,因為明鏡高懸的縣太爺正在審理案件,她只能待在旁觀人群中耐心等候,不過有緣再見到訴訟場面,她的小心肝一跳一跳的,熱血沸騰。
堂上跪著兩個婦人和一個男人、一個小孩。
兩個女人,一個身量纖細、眼帶刻薄,一個身子粗壯厚實,個頭卻不高,兩人的容貌都很路人甲,但那個男人卻長得斯文,一襲青衫,很有些讀書人味道,而小男孩約莫八歲上下,他嚇得慘白了臉,緊緊偎在粗壯婦人身邊。
關關到的時候,那名男子正在說話。
「……楊寡婦剛搬來時,我和老婆心裡都想著,寡婦人家帶著兩個兒子,生活不容易,有需要的地方就多照顧幾分吧,我家婆娘便經常給她送菜、送針線,偶爾,我抓到魚也會送幾條過去,若有事進城,也會繞到隔壁去問問,要不要幫忙捎帶什麼東西,便是兩家的兒子也經常玩在一起。這事兒,村裡人都知道的。」
縣太爺開口,「聽起來,你們兩家人感情很好。」
瘦女人接話,「可不是嗎?她心裡頭苦,我便聽她發牢騷,她說婆家人見她家男人死了,把她趕走,我心裡同情,聽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直想找人到她婆家狠狠鬧上一場……民婦總想著,她家裡沒男人,能多幫襯就幫襯,誰想得到她竟是只白眼狼……」
說到這裡,瘦女人掩住臉放聲大哭,男人既心疼又無奈,輕拍妻子的肩膀、低聲哄慰。
關關見狀,忍不住蹙眉望去,心想,這楊寡婦怎麼半句話不吭,只會滿臉悲憤,拚命搖頭,她是啞巴?
「她做了什麼事,破壞兩家交情?」縣太爺繼續問道。
「我家婆娘回來說了楊寡婦被婆家欺負的事兒,我心想不對,就算她婆家不想要這個媳婦,至少會留下孩子,好歹是人家的骨血,那時我就直覺楊寡婦品性有問題,便讓我家婆娘少和她攪和一起,可她不聽,硬說楊寡婦很可憐。
「果然沒多久,楊寡婦的婆家就找上門來,硬把孩子討要回去,哭鬧上好一陣,我們這才曉得,楊寡婦的男人本就身子不好,楊寡婦不但沒有好好照料,還天天逼他做辛苦活兒、賺錢養家,後來身子堪不住、臥病在床,她便與鄰居男人勾勾搭搭。
「後來男人死了,她賣掉婆家祖產,偷偷捲走一大筆銀子,帶著兒子離開,若不是有人發現她的落腳處,她公婆根本沒辦法上門討要孫子。」
瘦婦人接道:「知道這回事後,我便聽我家男人的話,不和楊寡婦一塊兒。可前段日子,村裡許多人家遭小偷,楊寡婦家裡那扇門搖搖晃晃的,根本擋不了賊人,雖然心裡不願意搭理她,可她兩個兒子年紀還小,萬一賊人上門怎麼辦?終歸是左右鄰居,就算她品性不端,也不能害了孩子呀。
「我花好一番功夫,才說動我家男人去幫她修門扇,沒想到,我見他過去那麼久都沒回來,心裡頭按捺不住尋上門,竟發現我家男人躺在楊寡婦的床上,而她、她……她竟是脫衣服要勾引……」
她捂著臉說不下去了,斷斷續續哭得昏天暗地。
她一停話男人立刻跳出來大叫:「冤枉啊,青天大老爺,是楊寡婦給我一杯水,我喝完就頭昏腦脹、昏昏沉沉,到底是怎麼躺到床上的,我自己也糊里糊塗。」
他說完,旁觀百姓不約而同倒抽一口氣,有人指指點點低聲罵楊寡婦不要臉,有人冷笑說,她家男人不會是受不了她太勇猛,才短命的吧?
惡言惡語傳進楊寡婦耳裡,她絕望淒然,淚水卻是半滴都流不出來。
「然後呢?」縣太爺問。
「民婦氣不過,自然是要捶她幾下的,沒想到她醜事被發現,竟然心頭發狠,抓了把菜刀朝我砍過來,我嚇死了,本想逃,可我跑得沒她快,只好轉身和她扭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推推扯扯間,那把刀居然削到她的腿上,大人吶,冤枉吶,不是我想砍她,刀子是她的又握在她手上,說不定是她自己砍上自己的。她想告官,我才是那個想告的呢……」瘦婦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夫妻倆演戲演得越發過癮。
縣太爺發話問粗壯婦人,「你可有話說?」
那婦人急出滿身汗,雙手在空中亂揮,急切中只擠出一句:「他、他……他們說、說謊。」
關關這會兒明白了,粗壯婦人為什麼自始至終都不說話,原來是口吃,這樣的人在公堂上肯定吃虧。
「我們哪裡說謊,村裡的叔叔伯伯大嬸大娘都可以證明,我們對你照顧有加,你婆婆來村裡時,我們還找了不少鄉親來替你助陣,是你自己行為不檢,大夥兒才會看不起,背後對你指指點點……」
男人、婦人搶著指責她,而那壯婦卻只能反反覆覆講他們說謊,縣太爺不耐煩,驚堂木一敲,讓他們全都閉嘴。
之後,村民輪流出來回話,他們嘴裡全證實那對夫妻所言不差。
縣太爺下了判決,判傷人的瘦婦人沒罪,在退堂前,他還義正詞嚴地申斥楊寡婦一頓。
聽見這個判決,關關忍不住低罵一聲:「糊塗縣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