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當那扇門「喀」的一聲解了鎖、被人由裡頭推了開來的時候,她傻住了。
他的身上僅有一條浴巾繫在下半身,澈底展露上半身的完美肌理。
她嚇了一跳,沒料到這男人居然就這麼一絲不掛地跑出來……呃,也不能說人家一絲不掛,至少該遮的都遮住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其實也沒什麼好意外的吧?
在他眼中,她只是個看不見的女人,既然都看不見了,他身上穿了什麼衣服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
「現在呢?」他問。
「咳咳、」她清清嗓子,好擔心那條浴巾會突然掉下來,「那麼,請沐先生平躺在床上,我想先從腳部開始。」
「……腳?」他皺了眉。
「是的,腳部的紓壓也是非常重要的療程。」
他聽了,靜了一會兒,最後任由著她。
「好吧,隨便你。」他才不相信在腳上捏幾下、摸幾把,就能輕鬆解決他的睡眠障礙。
於是,他從衣櫃裡隨便拿了件浴袍套上,然後躺上床,挪了個舒服的姿勢,道:「所以接下來是要進行那個……叫什麼來著?腳底按摩?」
她知道那是一句嘲諷,卻不以為意。「沐先生,請你閉目養神、放鬆心情,別再想一些有的沒的。」
「有的沒的?這話是什麼意……」
突然,她的雙手握住了他的腳掌,在穴道上用力一按。
「嗚啊——」
多麼刺耳的慘叫啊。她聽了,心情大好,還不忘故作無辜,「哎呀,我太用力了嗎?抱歉抱歉,這個點會痛,代表沐先生的腎不好,要好好注意飲食。」
他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瞪著她,「我說過了吧,我拒絕穴位治療。」
「啊、對欸,我忘記了,真是不好意思。」她掩嘴偷笑。
「……」這該死的臭女人,才對她產生一點點的憐憫之心,她就爬到他頭上來了是嗎?嘖,老虎不發威,當他是病貓啊?
「你聽著,」他的唇角揚起了一抹笑意,道:「今天我是看在萬醫師的面子上才會允許你來這裡『表現』;可是呢,如果你今天無法讓我睡得沉穩,那麼……很抱歉,今天是你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說得夠清楚了吧?
聞言,女人面不改色,仍是掛著那抹好看的微笑,「這個沐先生請放心,我最不擅長的事情就是讓別人失望了。」
他聽了,唇一勾,低笑了聲。這女人看起來溫順、柔和,卻又高傲得近乎於囂張。
可是,很怪妙的,他居然不討厭。
他知道這女人對他沒有什麼好感,就算是傻子也隱約感覺得出來;然而,他卻無法對她投射出對等的敵意。
是因為同情她的遭遇,所以縱容她嗎?
不,比她更值得同情的人比比皆是,這實在沒有道理。想著想著,他不自覺地閉上雙目,意識也隨之漸漸飄遠……
一個小時之後,他閉著眼,睡著了,就在她的巧手按摩之下。
女人忍不住暗嗤了聲。什麼嘛,明明不久前還一副不屑的模樣,現在還不是乖乖躺著睡?哼。
她冷笑了聲,低下頭來,將耳朵貼近男人的鼻尖,聆聽著他平穩、規律、緩慢的吐息。
很好,聽這頻率,他應該短時間內不會清醒了。
她這才放心地摘下那支大墨鏡,露出了她那雙帶點藍紫色的眼眸。
並非真如名片上的「莫桑」,事實上,她的本名叫「墨殤」;而且,她非但沒瞎,左右兩眼的視力還好得很。
無聲無息的,她坐在床邊,凝視著他的睡顏。
在這樣的近距離下,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妖丹就在他的體內、那規律起伏的胸膛裡……
明明是屬於她的東西,她卻拿不回來。
傻呀!還不是只能怪她自己傻?為了一個男人,她拱手奉獻了自己修煉千年的妖丹;她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顧,只為了害怕男人傷了一絲一毫。
但是,瞧瞧她,得到了什麼下場?
她冷笑了聲,不禁想像,倘若今日她還有所謂的感情,那麼,此刻她的感受會是什麼?
是依舊眷戀如昔,愛他愛得彷彿丟了魂?還是怨恨他曾經那般狠心,氣得一掌打死他?
姑且不論能不能取得了他的性命,她都寧願自己的反應會是後者。
她怎麼可能還愛他?遭受過那樣殘忍的背叛,沒有人還能繼續愛著對方,就連傻子都不能。
半晌,她輕吁了口氣,站了起來,在天亮之前離開了他的住處,一樓有輛車子來接她。
為了避免警衛起疑心,她還不忘戴回那副墨鏡,手持著導盲手杖,慢吞吞地走出了社區大門。
「媽呀,折騰死我了!」上了車之後,她摘下墨鏡,一副解脫的模樣。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裝瞎要裝得像也是一件很累的差事。
聞言,駕駛座上的男人冷笑了聲,發動引擎,踩下油門離開了現場。
「誰教你什麼不扮,偏偏要扮瞎子,你扮瘸子不行嗎?」
「不,阿渡,你想得太簡單了。」邊說著,墨殤從口袋裡拿出一柄髮釵,熟練地將長髮盤了起來,繼續道:「你也知道那個人,神經質、疑心病重,如果我不裝瞎的話,第一,他才不會那麼輕易讓我進門;第二,他會整晚跟我乾瞪眼,直到我踏出了大門,他才會乖乖上床睡覺。這樣我還當什麼睡眠治療師呀?」
「唉,幹麼那麼麻煩?」阿渡打了個呵欠,覺得這女人簡直沒事找事做,「你直接誘惑他、叫他乖乖把東西拿出來交換不就好了?何必搞得那麼麻煩,又要裝瞎、還得賣乖,反正媚惑男人這種事,本來就是你們狐狸精的專長吧?」
「呸,什麼狐狸精?老娘是狐妖!是狐妖!」
「哎呀,都一樣啦,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就好了嘛。」
「而且我才不幹那種事。」
「啊?為什麼不?」身為狐妖若不施媚的話,那豈不殘廢了嗎?
「就是不要。」
「所以我問你為什麼啊?」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