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他睡得正沉之後,徐茵茵小心地下床。她光著腳跑下樓,鋪陳在台階上的厚軟地毯將足音完全吸收。
一路來到樓下餐廳處,拐進廚房,打開其中一扇櫥櫃門,然後輕踮腳尖將手探到最深處。
徐茵茵偏著頭,摸索了好半天之後才翻出一個藥瓶來,迅速地倒出來兩顆之後便又把藥瓶放回原處藏好,小心翼翼地合上櫥櫃,用最快地速度將避孕藥丟到嘴裡,接著去接了杯水,猛灌了一口將藥送下去。冷水滑入喉嚨,她輕輕鬆了口氣。
這時,廚房的燈忽然亮了起來,徐茵茵頭皮一麻,頓時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你在幹什麼?」
徐茵茵霍地轉過身,就見賀昕站在門邊。他半裸著身體,渾身上下只有一條寬鬆的短褲,褲腰半垮,露出胯部的肌肉線條。徐茵茵呆呆地看著他,俏臉發白、紅唇半張,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怎麼辦、怎麼辦,要是被賀昕發現自己偷吃避孕藥,那他一定會把所有的藥都燒掉,然後再把她拉上床!
「怎麼?」他斜倚在門邊,帶著些初醒時的凌亂與焦躁,「大半夜不睡覺,來廚房做什麼?」
徐茵茵一愣,他沒有看到自己在吃藥嗎,「我、我……」她直愣愣地抬起手,「我口渴,所以來廚房了。」
「樓上不是有水?」
「呃,是哦,我忘記了。」徐茵茵訕笑。
困頓中的賀昕似乎並沒有起疑,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杯,「正好我也有些口渴。」一口喝光。
「你怎麼也醒了?」徐茵茵不安地問。
「想要抱你卻沒抱到,就這麼醒了。」賀昕把水杯放回原處,神色如常,「快回去睡覺,你明天不是要上班?」
「上班?」徐茵茵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哦,上班。」
在鄭櫻琪的幫忙下,她可以重新冋到寵物醫院,明天就是第一天上班的日子。
「傻瓜。」賀昕隨手揉上徐茵茵的小腦袋,順勢將她攬到懷裡,「走了,繼續睡。」他一面摟著她向外走,一面打了個呵欠,離開廚房之後懶洋洋地打了個響指,聲控燈便倏地滅掉,瞬間蔓延開來的黑暗巧妙地遮去了徐茵茵滿臉的心虛。
貝爾醫院,手術室。
白灼的照明燈亮得刺眼,整體呈藍綠色的手術室裡飄浮著刺鼻的消毒水味,偌大的手術台上只擺了一個小水缸,一條金魚在缸裡游來游去。身穿白袍的鄭櫻琪坐在手術台邊,戴著塑膠手套的指間夾著一根細管,正一臉無聊地往水缸裡面輸入麻醉氣體。有腳步聲從身側傳來,她不用抬眼也知道對方是誰,「又跑出去吐了?」
「嗯。」徐茵茵抱著個保溫杯走進來,神色懨懨的。
「手術還沒有做,你就已經吐兩次了,至於這樣噁心嗎。」淺藍色的醫療口罩遮住了鄭櫻琪的大半張臉,獨留在外的一雙眸子繪著精緻的眼妝,看起來美艷又漂亮。她低頭看了眼已經靜止不動的金魚,抽出管子後,又把金魚撈了出來。
「我最近胃不太舒服。」徐茵茵在她旁邊坐下。
「有沒有去醫院檢查一下?」鄭櫻琪垂著眼,又插了根管子到金魚的嘴裡。
「沒有。」徐茵茵將下巴墊在水杯上,「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啦,肯定是因為太長時間沒上班,所以現在身體有些不適應,喝點胃藥就好了。」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的原因,因為身體狀況的改變,就是在她重新上班後沒多久出現的。
「拜託,藥不能亂吃的。」
「那你給我推薦一下好了。」
「我是獸醫好嗎。」
「沒關係啦,理論、知識都是可以融會貫通的嘛。」
鄭櫻琪無語地看她一眼,繼而說:「好吧。你最近有發燒嗎?」
「沒有。」
「腹瀉呢?」
「沒有。」
「胃痙攣?」
「也沒有。」
「你什麼都沒有,喝個屁的胃藥啊!」
「可是我吃不下東西嘛,還總是想吐,這難道不是胃出問題了嗎?」
「不一定哦。」鄭櫻琪收起針管,看徐茵茵一眼,「你這個月姨媽來了沒?」
徐茵茵愣了一下,「呃……沒有。」
她拿起最小號的手術刀,輕輕割開金魚的腮部,心不在焉地說:「那就是懷孕羅。」
「不可能!」徐茵茵臉色一變,立刻脫口否認。
「怎麼這麼肯定?」
「我一直都有吃藥啊,絕對不可能懷孕的。」
徐茵茵之所以有膽量去喝那些滋補的中藥,也沒有強硬地抵抗賀昕對她的胡作非為,完全是因為有這些藥片傍身。因為知道緊急避孕藥對身體傷害很大,所以她一直都是按時服用長效避孕藥,從沒有漏服、遲服過,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懷孕了?不,這根本不可能啊!
「任何措施都不是百分百有效的,你不知道?」鄭櫻琪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向她,「不過為什麼要吃藥?很傷身的,戴套就好了嘛。」
「可是賀昕他從來都不肯戴啊。」幾秒鐘後,徐茵茵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臉嗖地一下變紅。
「所以你就自己吃藥?」鄭櫻琪顯得比她從容多了,繼續低頭幫金魚做手術,清麗好聽的嗓音在口罩的過濾下,變得有些模糊,「讓我來順一下。也就是說,賀昕想要生小孩,可你不想要生,是這樣嗎?」
「是……」
第7章(2)
鄭櫻琪咯咯地笑起來,「沒搞錯吧。」
「怎麼了嗎?」
「我就是覺得有些奇怪。」鄭櫻琪小心翼翼地從金魚背鰭處取出來一個腫塊,輕輕鬆了口氣。
「哪裡奇怪?」徐茵茵將醫用托盤遞過去。
「你不覺得嗎,從你們倆的性格來看,應該是賀昕不想生,而你想生才正常吧。」
聽起來好像是這樣沒錯,徐茵茵呆呆地眨眨眼。
「其實你不想生小孩,我倒是滿能理解的。生產後身材走樣就不用說了,懷孕期還要提防著老公出軌,簡直是對心理和生理的雙重折磨。所以如果我是你,我也不要生。」鄭櫻琪把手術刀噹啷一聲丟到另一個盤子上,「我不能理解的是,賀昕怎麼忽然開始喜歡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