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上人來人往,做人口買賣的也不只蔡阿婆一個,四周都是講價問話的聲音,蔡阿婆慇勤的招呼客人,卻一直沒能做成生意,直到一個中年男子走過來,摸了摸鬍子問:「蔡阿婆,你這裡又有新貨色了?」
蔡阿婆一看到熟客就堆起了滿臉笑。「是啊,周大爺您多捧場,價錢好商量!」
「叫什麼大爺?叫我周管家就成了。」
「周大爺是我們的貴人,當然是大爺啦!」蔡阿婆討好的說。
周管家表面和氣卻挑三揀四的,還講價講了大半天,最後買了三個小姑娘,收了三張賣身契。謝荷就是其中之一,她依依不捨的看了沈靜一眼,沈靜朝她點個頭示意,以後定會想法子連絡上,姊妹之情永不遺忘。
一整天就在討價還價之間度過,蔡阿婆憑著三寸不爛之舌,順利賣掉了十一個女孩,有的十兩、有的八兩,大約收穫了一百兩,賣人果然是個好生意,劉大嬸和張嫂子在旁也笑得樂呵呵。
唯一沒被賣掉的沈靜站得腳酸又口渴,偏偏不能露出疲態,在這群女孩當中,她不是年紀最小的,卻是最瘦弱的一個,難怪那些買家看不上她,要是她再一臉倦意就更不妙了。
眼見夕陽西下,她八成得跟著蔡阿婆回去,不知會有什麼可怕的責罰?每次看到張嫂子打人,那棍棒落在皮肉上的沉重聲音,總會讓她心驚膽跳。
這時一個三十歲左右、身穿綠色衣裙的婦人走過來,沈靜悄悄抬頭一看,不看則已,一看就嚇一大跳,這婦人居然有幾分像她媽!雖說服裝、髮型、氣質都不一樣,眉眼之間卻讓她感到非常熟悉,差點想大喊一聲媽媽,當然她沒那麼衝動,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小姑娘,你今年幾歲了?」綠衣婦人開口問,聲音輕柔中帶著虛弱。
沈靜芳一聽對方聲音就更冷靜了,因為她媽的聲音並非如此,於是她鎮定回道:「回夫人的話,奴婢十二歲了。」她根本不知這具身體多大年紀,看自己比十三歲的謝荷稍矮一些,因此自稱十二歲。
有客上門,蔡阿婆就雙眼發亮。「不知這位夫人怎麼稱呼?老身蔡阿婆見過夫人。」
「咳,夫家姓蕭。」綠衣婦人咳嗽一聲說。
「蕭夫人安好,您可真是趕巧了,這丫頭只要五兩銀子,是今天最便宜的了,要不是我們急著回去,不可能這麼便宜賣出。」蔡阿婆一臉對方佔了便宜的表情說。
聽到自己的身價是最便宜的五兩,沈靜心裡哭笑不得卻不能多說,畢竟她是被賣的貨品,就算她對蕭夫人有一份好感,也該由蔡阿婆來介紹,而不是她自我推薦。
蕭夫人對這價錢還能接受,因此繼續問:「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名叫沈靜,三點水的沈,安靜的靜。」
「嗯,看起來挺懂事的。」蕭夫人有點詫異,這女孩似乎還認得幾個字?
「是啊,我們阿靜又勤快又聽話,蕭夫人你可不要錯過了,等我們下次來就要下個月了,大家都知道買丫鬟就得找蔡阿婆,我調教丫鬟的本事那可是有名的!」蔡阿婆毫不客氣的自吹自擂道。
「別叫我什麼夫人,我家也只是種田的,這還是第一次買丫頭。」蕭夫人沉思了片刻,轉身朝一個少年呼喚:「阿勇,你過來!」
那少年大約十五、六歲,身高中等,體型偏瘦,濃眉大眼的頗有威嚴,只是一臉的不甘願,好像走這幾步路會要了他的命。
「阿勇,你看這姑娘怎麼樣?」蕭夫人對兒子輕聲問。
「娘您決定就好,兒子不會挑人。」蕭姓少年言語恭敬,神色卻流露一絲不耐煩。
沈靜立刻心生警戒,這位蕭夫人買丫頭是要伺候兒子的?該不會是做小妾或通房丫頭吧?但驚慌之後她很快恢復冷靜,仔細想想,做小妾總比做妓女好,這個少年至少不醜不胖不噁心,應該還算好對象吧?唉,她真是服了自己,不管處在什麼環境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求生存。
蕭夫人拿兒子沒辦法,對著沈靜打量片刻,終於開口說:「你還有家人嗎?」
「奴婢因為大病一場,死裡逃生,以前的事不太記得了,也不知何故跟家人離散,日前流落街頭被蔡阿婆收容,現在奴婢就是個孤兒。」
蕭夫人聽了露出憐憫之情,也因此做出決定。「真是個可憐的孩子,說話倒是頗有條理,性子也算穩重,不如我們就結了這緣分,以後你到我家好好幹活,我不會虧待你的。」
「謝夫人大恩!」沈靜立刻鞠躬行禮,做人家的奴才還要感恩,這就是入境隨俗的無奈呀。
視線一轉,她注意到那叫蕭勇的少年表情糾結,好像有人拿著石頭叫他當饅頭吞下,跟她此刻無奈的心情頗為相似,該不會他也有什麼苦衷?人生在世,不如意總是十之八九,她只能安慰自己看開點,至少有人肯買下她,而且不是賣到妓院,實在可喜可賀!
第2章(1)
沈靜心想自己運氣還不錯,原本以為要走路到蕭家,沒想到有交通工具,雖然是她從未坐過的牛車,不過有總比沒有好,她自從穿越後就變得很愛正面思考,不然難道要整天唉聲歎氣,把自己活活逼出憂鬱症?無論活在哪個時空,身心健康都是非常重要滴∼∼
彩霞滿天,晚風清涼,蕭勇坐在前面趕牛,蕭夫人和沈靜坐在後方,沒有遮棚只有圍欄,雙手抓穩了才不會掉下去,車上還有兩個大竹筐,上面蓋著麻布,應該是採購了些物品。
蕭夫人一路上問了幾個問題,無非就是沈靜能做什麼活,顯然這對蕭家有一定重要性。
「回夫人的話,奴婢會洗衣、做飯、打掃、伺候茶水,還認得幾個字,就是女紅不太好。」現代人很少拿針線的,沈靜也只有縫扣子的功力,以後若有機會要多學著點,她必須提升自己的存在價值,免得主人家對她不滿就把她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