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錢不是問題。」聽見子京傷得這麼重,林苑長急得搶話。「請你一定要用最好的藥來醫治他。」
子京是為了他們而受傷的,他身為苑長,就該負起全責.更何況,子京是個這麼好的年輕人,還有大好的前程。要是有了什麼萬一,他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你放心,我會盡力的。」大夫轉頭對月娘道:「姑娘,你就快隨我來吧,我先配幾副藥讓他試試再說。」
「好的,我這就去。」月娘點頭,起身想放開握住子京的手。未料,還未起身,卻被他緊握住不放的手扯得往後一顛,她回頭,竟聽得他口裡喃喃喊著。「月……娘……」
霎時,她的雙頰染上陣陣紅暈。眾人則面面相覷。
「哎呀!看來這位公子捨不得他妻子離開呢!」幫著送子京回來的大漢大剌剌地出言。「苑長啊,我看不如由您老走一趟,就讓這小嫂子專心照料她夫婿吧。」
這話卻讓月娘顯得忸泥不安。「我不——」
她正想開口辯解,耳邊卻又傳來駱子京更痛苦的呻吟,口裡清楚地呢喃著。「月……娘……別走……」
天!這簡直是讓她跳到黃河裡也洗不清了。月娘紅著臉,手仍被他緊緊地握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了,事不宜遲,老爺你還是快跟大夫去抓藥吧,這裡有月娘照顧就行了。你快去快回吧。」苑長夫人一句話點醒了大家。
苑長這才恍然大悟,連忙點頭道:「好、好!我這就去。」然後領著大夫和房內的一群人出門去了,邊走著還邊向這些人頻頻道謝。
這幾名大漢也不在意,只是頻頻回頭看月娘和子京,口裡哺嘖道:「這小子真好福氣,也不知是上輩子燒了什麼好香。」說著說著便走出門去了。
房裡只剩下子京、月娘和苑長夫人,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駱子京卻在這時又發出了呻吟。「水……」
聽見他虛弱的聲音,月娘才從冥想中拉回心志,不禁暗罵自己怎地不挑時間地胡思亂想!
「好,水,你要喝水,馬上就來。」她轉身,移向桌前,但右手卻仍被他緊緊地捉住。她皺了下眉,回身靠近他耳旁道:「子京,我不會走的,你別擔心。我現在要替你倒水,你先放開手好嗎?」語氣像是哄孩子似地溫柔,但駱子京卻像完全沒聽見似地,絲毫不為所動。
她又皺了皺眉頭。
「月娘,沒關係的。」夫人看著情形心裡也明白了個大半,但她卻不點明,只是開口道:「我來倒吧,子京現在正需要你的照顧,你還是待在他身邊,也讓他安心些。」說著,轉身倒了杯水遞給她。「來,快給他喝下吧。」
子京這年輕人倒是對月娘有情。林夫人低頭暗忖。
月娘這孩子生得真是好,既賢慧又能幹,任誰見了都會喜歡上她。早在她進苑裡的頭一年她就想替她說個好人家了。但這孩子對婚姻男女之事就是避而不談,而且態度極為堅持;為了怕她不告而別,苑長夫人也就不好再提了。
想起她一個女孩子,也實在可憐。初來時身上連件多餘的衣衫都沒有,又病又髒,繡鞋也磨破了,怕是走了好長的一段路了。本來當初收留她是見她一個女子可憐無依,卻沒想到後來卻幫了書苑的大忙。那時書苑正缺人手,經費也不足,有了月娘的幫助後,一切就慢慢地上了軌道。現在雖然經費也不寬裕,但至少還有些盈餘。這一切,都多虧了月娘。
如今瞧見這副光景,林夫人不由得心上一計。
子京這孩子人老實,又有滿腹的才學,而且不知為什麼,她老覺得子京和一般人不同,雖然看來不起眼,但隱隱又可見一種凜然的男子氣概。看來,月娘跟了他應該是不會吃苦的。若能藉機成就這段姻緣,倒也是件美事。
月娘接過水,側坐上床沿,困難地用自己的身子撐起駱子京,讓虛弱的他靠在自己胸前。
頓時,駱子京又發出一陣呻吟,表情似乎極為痛苦。
她小心地捧著水,送近他嘴邊。「子京,水來了,來,小心喝。」她將杯口就著他的嘴慢慢送進,但未料水卻沿著他的唇角滲出,流失了大半,根本就沒法讓他喝進口裡。
她有些慌了。這該如何是好呢?
哎,對了!她抽出衣襟前的巾帕,用水沾濕輕輕地滴在他的唇上,於是小小的水滴順著他的唇落入喉中。
嗯,有用了。她這才稍稍安了下心,露出了微笑。
一旁的夫人也放心地點了點頭。
但剛喝進幾滴水的駱子京卻像是渴極了似地,口裡仍直喊著:「水——水——」月娘見狀,趕緊又滴了數滴水在他唇上,但卻似乎仍無法應付他的口渴。
「月娘,子京好像還很渴……」夫人在一旁瞧著,也不免有些擔憂。
「是啊——」月娘沉思了一會兒,看了看夫人,又回頭瞧著床榻上人兒痛苦的表情,才緩緩地開口道:「夫人,您別擔心,我會照顧他的。」她垂下眼睫。「可不可以請您先幫我燒壺熱水,我想幫他把這身血污清一清,等會兒也好上藥。」
「哎,是啊!」夫人這才猛然醒悟。「你瞧我都急糊塗了,光顧著著急,卻沒想到這些,好,我這就去燒水。」說完便匆匆忙忙地趕出去。
見夫人出去了,月娘才慢慢將子京放回床上,蹲下身子,一手拿著水,一手撐起他的頭。
看著仍不斷喊著口渴的子京,她歎了口氣低喃道:「希望你醒來後不會記得這個。」說罷,自己含了口水,竟趨近他的唇,輕輕地將水送入他喉中。
嗯,好甜美。駱子京差點就要發出「不當」的呻吟。
雪凝的唇瓣仍如他記憶中般,柔軟、動人。他吞嚥著自她口中傳遞的水,一口接著一口,無限地享受。
直到他終於忍不住——回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