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過『王師姬鳳九』的傳說嗎?知道我為什麼會在夜魅城嗎?知道為什麼會有人追殺我嗎?鏡花國人人都說我姬鳳九是嫌國泰民安沒戰打,安逸日子過膩了才請辭到邊境,我現在就告訴你!是因大爺我當年功高蓋主,才被下了格殺令一路逃到這邊境來!」
姬鳳九的眼睛灼灼發亮,閃著懾人鎮魂的光芒,彷彿能從中看到當年天羅地網的獵捕追殺。
軍隊、兵將、死士、殺手,他當年憑著「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拖著最後一口氣逃到夜魅城,發誓今生今世只有他姬鳳九不要自己的命,沒人可取他的命
「想殺我的人、想要我命的人、想扳倒我的人,從這裡可以排到鏡花國都城,你以為我會怕!」
容非夜傻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秘辛?
「那些蒙面人,是鏡花國的……是來追殺你的?」
姬鳳九冷哼一聲。「你這麼有膽想扳倒我,去跟那些要謀害我的人連手啊!我告訴你,如今我能穩當的在這裡立足,就是那鏡姓皇帝也甭想動我一根汗毛!」
「九少!」容家小姐哭起來,這實力懸殊也太大了。「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我錯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騙你了……你原諒我吧!」
「原諒?」姬鳳九氣未消又被她弄得更生氣,哪能談什麼原諒,一出口便下了重話。「別讓我再看見你。」
第9章(1)
嗚嗚嗚……容家小姐痛不欲生了。
雖說她是容家家主,但容姓中從上到下她是最小的一個,其餘都是些叔伯、姨娘等上了年歲的人。
老人們哪會曉得小姑娘是在為情事心痛,容非夜又不肯講,大家就聽著她嚎啕大哭,真是勸也無法勸、想安慰也不知從哪裡說起。
唯一知道真相的便是貼身小婢綠兒和小玉貓咪。
容非夜難過極了,姬鳳九那些傷人的話,她聽著就難受,現在想起來更刺耳。
好在她也算想得開,強逼自己左耳進右耳出,揮一揮衣袖就當它不存在。
有點自欺欺人,但也是沒有辦法。
是她先對不起他,給他罵罵算什麼,如果罵能讓他消氣,她給他罵到死都沒關係。沒瞧他那一掌下去桌子都粉碎了,至少他還沒有打她嘛,就說明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可是九少不肯見她,他真的不理她了,他說得那樣狠心決絕,一點空隙都不留給她,她再有哄他回心轉意的心意,也無計可施啊!
「嗚嗚嗚,他說我利用他。」
您的確是利用人家了啊。
「嗚嗚嗚,他叫我滾,還叫我永遠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他確實是這樣說了。
「嗚嗚嗚,他好凶,他從來沒有對我這麼凶過。」
那也是您咎由自取啊。
小玉貓咪眨著一雙通靈性的眼睛,安慰牠的主人。
「你這貓咪怎麼連一點人話都不會說啊!」容家小姐氣惱極了。
小玉貓咪很委屈,牠要會說人話,牠還是貓咪嗎?
綠兒看她家小姐哭得肝腸寸斷,也覺得心酸,小姐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這樣傷心過。
饒是她爹娘意外仙逝,饒是她知道自己白天有張鬼臉,饒是四大家族間明爭暗鬥,她肩上挑著容家重擔,她都沒這樣心灰意冷過。
「小姐,要不,再跟九少解釋解釋?」
容非夜抬起一雙哭腫得像核桃的眼睛,眼淚嘩啦嘩啦流,比山後那泉眼冒出的水還厲害。
她瞅著小婢不語,那模樣讓綠兒心疼得……忍不住罵九少怎麼這樣狠心。
「我不敢……他說不要見到我……我怕……」
綠兒心疼死了,抱著她家小姐就道:「小姐小姐,我們不要他了,不要他了,咱們找更好的,有什麼了不起,缺了他又不會少塊兒肉。」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更不得了。她是不會少塊兒肉,但會少心少肺少魂兒啊。
「嗚嗚嗚……九少啊……」容非夜又號哭起來。
沒過幾天便是容家家主親自占卜的日子,容非夜再傷心欲絕,該做的事還是得做完。幸好姬鳳九的報復行為,從那天兩人攤牌後,就沒有再繼續,容家總算是稍得安寧。
不料她在這廂做準備,那邊綠兒卻驚慌失措的跑進來,還沒見到她便喊:「小姐小姐!九少來了,九少來了!」
容非夜手上的東西全掉在地上,傻愣的站在原地,半天回不了神。
「誰?!你說誰來了?!」她一把抓住綠兒的手臂,一掃萎靡不振的神情,還以為自己幻聽了。
「是九少,他陪別人來的。」
「喔。」激動的心緒一下子又蕩回谷底,意興闌珊的擺弄著占卜所需的東西,心裡又矛盾又糾結。
八成是陪哪家姑娘來的,自己又不能主動出現在他面前,那他來容家算不算犯規?她好想見他,就一眼也好,但如果被發現了,說不定他以後連容家都不來了。
就在容非夜心裡糾結得要死的時候,綠兒又急喚:「小姐,九少要走了,他好像要走了!」
咦?!這麼快?!心裡一急,哪還顧及要不要出現在他面前這件事,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門口,就想要看看他。
可走到門口她便再也跨不出去,剛發出一點聲音,便急急收住口,喊不出來。
映入她眼裡的是一位嬌俏可愛的姑娘,正攀著姬鳳九的手臂撒嬌,如此熟悉的情景,她也曾經做過。
姬鳳九好言好語的安撫著,臉上是暖人的笑意,他伸手拍拍那姑娘的頭,一臉寵溺。
容非夜全身的血液開始倒流,身體的溫度也一點點流逝。
她突然發覺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很徹底,她天真的妄想著自己還有希望,卻不料事實是如此殘忍。
她有何資格,又有何立場來爭取姬鳳九?她可能永遠都無法像那個女孩一樣,在陽光下挽著他的手臂說笑。她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深怕自己沙啞蒼老的聲音會嚇到別人。
外面一片明媚燦爛,但她卻幾乎不曾在白天走出過容家。藍天白雲的明媚,只會像照妖鏡一般將一身黑袍的自己灼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