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分開才是對的。
容非夜突生怯意,連再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身子往回縮了縮,悄悄的將大半個身形躲避起來。
姬鳳九遠遠的站著,眼睛雖沒朝這邊瞄一眼,但從她跑出來時他便察覺到了。
見她忽然衝到門口,那感覺就像他的心臟也快要衝出胸口,止不住翻湧。
不想見她又止不住想她,不要她在自己面前出現,又忍不住自己往山上跑;看不見她的身影心裡抑鬱,看見了又覺得火大。
這小妖孽究竟是給他下了什麼藥?!搞得他心痛。
九少不經意的朝她瞥一眼,雖然帶著面紗,但他幾乎可以肯定她臉上一定是可憐兮兮的表情,那圓亮的眼睛一定都哭腫了。
他的心裡忍不住冒出心疼的芽,他一震,趕緊在芽還沒發出來之前扼殺。
趕緊走,不能對她心軟,這小妖孽太欠教訓。
不料容非夜忽然在那裡靜止不動,全身的氣息彷彿都熄滅了,姬鳳九忽然有些惶恐,好像不小心就會失去什麼。
看見她愈來愈縮回去的身影,他有種想衝上前將她拉出來,抱進懷裡的衝動!
姬鳳九還沒來得及動,身邊便傳來窸窸窣窣風吹動樹葉的聲音,他隱隱約約聽見——似乎是她對他的耳語。
就算你不理我,但自己的事要放在心上,諸事小心。
他再定睛一看,門口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原本在九少胸口那抹想吐卻吐不出來的抑鬱之氣,忽然被風輕雲淡的抹去,湧上綿長的惆悵和傷感,還有……自己也不明瞭的心痛。
不很痛卻一點一點、緩慢深長的刺進心坎。
他何時走出容家大門,怎樣走出來的,他全然不記得,腦海中就只交替出現著一張臉和一個聲音:嬌俏的、單純的、直率、明媚的;憐惜的、委屈的、發怒的、錯愕震驚的……
不如,就原諒她吧……他的心裡忽然冒出這個念頭,冒出來後才發現其實沒有自己想得那麼難,原來這個念頭深藏在心裡,已經轉過好幾百遍了。
她那麼可愛,今後可能都找不到這樣一個跟自己合拍,能讓他覺得一輩子不無聊的人。
懲罰當然要,但她也得到教訓了。
所謂床頭吵架床尾和,他會說出那些話也只是因為太生氣而已,哪可能真的不理她。她要利用他的身體,那就給她利用唄!雖然他沒有看過她面紗下的容貌,但小妖孽想要漂漂亮亮的,也沒有錯。
再說也不是沒有破解之法,不就一個孩子嘛!她要的話,給她便是,又不是什麼大事,能生一輩子的氣嗎?
自己打通腦袋裡的任督二脈,姬鳳九自顧自的得出結論,覺得這事兒簡單,全然不去想當時他是如何的火爆放狠話。
姬鳳九想轉身回去,樹叢中一道刺眼的銀光閃過,他倏地警戒,但那道銀光瞬間便朝他刺來,快得他一時沒避開,衣袖在破空之聲中破裂開來,頃刻一道血痕浮出他的皮膚。
「唷,這回派了高手來。」他調侃一句,臉上卻是不曾見過的凌厲謹慎。
容非夜給別人占卜的時候,心緒尤為不寧,占卜結束後她也沒有立刻回屋,而是站在門口向外看,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容家位於半山,一眼望去四周皆是蔥蔥鬱郁的景色,聽見的也大都是自然萬物之聲。這裡幾乎沒有外人能來,作為修行之地極好,容非夜年幼時常在山中玩耍,那時還不知自己身上能與自然萬物溝通的靈氣,是容氏一族特有的力量。
此時她屏息凝神聽著,腦中卻浮出姬鳳九那一卜,突閃過一道血光,難道會是血光之災?
「小姐,怎麼了?」
「感覺有點怪。」
綠兒以為她是在為情事傷心,剛想說什麼,便見她身體忽然緊繃起來。
「小姐?」
「有血腥味……」她一手撫在胸口,氣息有些不穩,有種驚猛的噬心感攫住呼吸,讓她急喘起來。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好不舒服,有一股混濁的氣息從別的方向傳來,風聲和植物都送來不和諧的聲音,就在這山上。
怎麼了?怎麼了?他有危險?!容非夜的心臟猛然揪緊,想都沒想便跨出門。
「小姐,你要去哪裡?」
「我出門看看,沒事。」她行動果決,心裡很焦急,但行為卻顯得沉穩。
綠兒一把拉住她不讓她走,擔憂的道:「小姐,你從來沒在白天下過山……」
「我不下山,只在附近轉轉。」容非夜堅定的挪開綠兒的手,面紗後的臉上浮出微笑。「你別擔心,不會有事。」
第9章(2)
她感覺得到那團氣息的方向,雖然有危險,卻沒有生命熄滅的跡象,這讓她稍稍鬆了口氣。
姬鳳九的占卜中有險象,但她沒料到會來得這樣迅速,而且還在她的身邊。
應該就在附近,風吹草動的跡像這樣告訴她。
有血腥味勢必就有纏鬥傷亡,容非夜的腦中浮出上回姬鳳九跟十二名蒙面人對峙的局面,憑他的本事應該不會出事,他也說過除了他自己,沒人能要他的命。
想到這裡她心裡有點忐忑,自己去了大概也沒有用,還可能成為累贅,但她實在是擔心,也就顧不得會不會被他嫌棄,想親眼確定他的安危。
啊……就是這裡!下山的樹林中,隱約能見到幾道人影。
當姬鳳九的身影映入眼簾時,容非夜非但沒能松氣,反而被震懾住,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
圍攻他的人並沒有上回那麼多,只有四個,但顯而易見這四人中任意一個,都抵過那十二人的總和
姬鳳九十分認真,除了那幾年在沙場上的日子,往後幾乎無人再看到姬鳳九認真的樣子,而那些看過的基本上也都死了。
姬鳳九在她沒現身前,便察覺到她的氣息,在她現身並出現失神反應後,他立刻就想將她打回容家去。
她來湊什麼熱鬧?
「回去!」九少言簡意賅的吐出兩個字,看都沒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