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跑過彎路口,她才目睹山坡另一頭的慘況,巨大的落石伴隨著大量泥沙將窄小的道路全部沖毀覆蓋,大自然的反撲太過震撼,令她一時間怔在當場,直到視線緩緩移至離巨石不過幾步之遙,似是為了閃避落石而失控撞上路樹的銀色賓士轎車,她這才倒抽口氣回過神來。
大雨的夜裡視線不清,就著固障閃爍的紅色車尾燈,黎筱沛辨識出那串熟悉的車號,一顆心如墜深谷,令她眼前一片暈眩,差點腿軟跪倒在滿是泥濘的山路上。
「不!怎麼會……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鐸凡?鐸凡!」心愛的男人生死未卜,她腳步踉蹌地衝上前,聲嘶力竭地激動哭喊。
不要不要,她不要他發生任何意外!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根本無法承受失去他的打擊,她要他一輩子都平平安安、過得好好的!
「小姐,前面很危險不能過去啊!」
「就是啊!萬一再有落石,被砸中會出人命的!」
放心不下而匆匆趕來的計程車司機與小貨車駕駛連忙制止。
「放開我!那是我男朋友的車,我得去救他!拜託你們別攔著我--幫我救救他!」黎筱沛心急如焚地哭泣懇求,只想著救人要緊顧不得其他。
「筱沛?」正當場面亂成一團,一道再熟稔不過的男性嗓音劃破雨聲與嘈雜傳至她耳中,她身子一僵,轉頭循聲望去。
「……鐸凡?!」看見他淋著雨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眼前,她感到不可置信,下一秒便喜極而泣地朝他懷中撲去。
「你沒事?太好了!我還以為、以為你……」
緊緊擁抱他溫暖的胸膛,主動獻上深情而眷戀的熱吻,彷彿要藉著這一吻來證明他真的平安無事,當唇舌嘗到他熟悉的氣息與暖意,黎筱沛高懸的心總算安穩落地。
「唔……痛!」意外而欣喜地承接她的熱情,白鐸凡卻忍不住悶哼出聲。
「你怎麼了?哪裡受傷了嗎?」就著停在一旁的休旅車大燈光線,她這才注意到他的頭上裹著紗布,淋濕的西裝外套上還有斑斑血跡,不由得再度心急起來。
「小姐,這位白先生是你親友嗎?我是XX分局的義消,剛才回家途中發現前面走山,他的賓士車差幾步就要被大石砸中了,幸虧閃得快才只是撞到路樹,但是白先生意識好像不太清楚,我到這裡時他竟然淋著雨在樹林間找人,還說是為了閃避一名路人才會出車禍。但山裡三更半夜哪有什麼路人?我怕他是頭部受傷才會產生幻覺,已經先簡單替他包紮過,現在就等救護車來了。」第一個抵達事發現場的休旅車車主搔搔頭訕笑著,方才見小倆口吻得火熱不好意思打斷,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插話。
這番話讓黎筱沛的情緒稍微平復幾分,這才察覺自己主動獻吻的大膽行徑多麼羞人,一旁還有人在看呢!她紅著臉向幾名前來關切的車主道謝,旋即又仔仔細細打量起心愛的男人。
「你頭上的傷勢嚴重嗎?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光是詢問還不放心,她一雙白皙柔嫩的手在他身上摸索,深怕有一絲錯漏。
「沒事,只是小傷,不礙事。」白鐸凡忍痛微笑安撫。
她主動的一吻和眉宇間藏也藏不住的關心,讓白鋒凡心中再次燃起希望,此刻他多麼祈盼彼此不是在這荒郊野外,身邊也沒有閒雜人等,他完全不介意任她全身上下裡裡外外好好撿視一番。
「你這傻瓜,怎麼會跑到這裡還遇上意外,剛才差點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一想到這裡,她的眼淚就撲簌簌流下,和雨水混成一塊兒。
「你不肯接我電話、簡訊也不回,我擔心你安危才會四處找人,猜想你可能會來這裡就飛車趕來,誰知卻出了車禍。我明明記得是為了閃避路人才會發生意外,可義消先生卻說我是因為受傷才導致記憶混亂……」他扶著頭,神情有些困惑不適,一手卻仍緊緊摟著她的腰,像緊抱著失而復得的寶物。
「好了好了,別多想了,你遭逢意外頭部又受了傷,一時間記憶有些凌亂也是正常。」見他想得頭又犯疼,她指尖輕探上他眉心連聲安撫。
「你……不生我的氣了嗎?願意原諒我了?」那一吻的餘韻還殘留在唇上心上,他深情凝望她的臉,小心翼翼詢問。
「我的確氣惱你瞞著我,但當年那場車禍並非你的錯,也不是你家人的錯,自然也無所謂原不原諒。剛才以為你出了意外,我好害怕悲劇重演,當年是爸救了你,這回沒人守護你,結果會怎樣我簡直不敢想像!我又想起今晚發生的一切,我們最後相處的情景竟是我丟下婚戒離你而去……我好怕!怕萬一這就是和你最後的回憶,我絕對會後悔一輩子!」將蒼白的臉蛋埋入他心跳沉穩的胸口,她再也無法按捺內心的恐懼失聲痛哭。
「噓,別怕!我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在你眼前?沒事了,你別哭了!」
白鐸凡被她哭得六神無主、手足無措,平常要他和十來個商場對手談判周旋都不成問題,如今面對她的眼淚,他卻只會笨拙地親吻她冰涼的臉頰、輕柔拍撫她的背心好言相勸,卻仍止不住她成串的淚水,無計可施的窘境下,他索性深深吻住她,將那些擾得他心慌意亂的抽咽哭泣全數吞盡,直到她唇間逸出嬌羞的嚶嚀仍不肯罷休。
此時遠遠傳來的救護車鳴笛聲頗殺風景,他滿心不捨地離開她柔嫩醉人的紅唇。
原本堵在山路上的幾輛車不知何時已自行疏散,方便警消人員前來救援,在黎筱沛和義消先生熱心的攙扶下,白鐸凡被送上救護車,即使躺在擔架上,他的手仍不願放開她。
「先生,你這樣我無法為你做檢查。」負責執勤的救護員傷腦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