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我許品定不辜負妹妹的情意。」
有了這句話,他就安心了,他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她,喜歡她的美麗,喜歡她的知書達禮,喜歡她的出身,喜歡她的溫柔。
兩個人又敘了一會舊,約好了下一次的見面時間,說好在這段時間內,彼此都要好好想想辦法,看怎麼才能說服裴家的長輩們,讓兩人能得償所願。
裴若衣希望事情能得到圓滿的解決,但願爺爺和爹娘能屈服於對她的疼愛,在成親這件事上讓她自己作主。
果然是健壯結實的身體,全佑福不過在床上躺了五日,身子便好了泰半。
他不好意思在寺院裡白吃白喝,能下床的那一日,便跑到院子裡跟小師父們搶事做,還是大和尚勸了半天,才把他重新勸回床上,就是這樣,他還是把寺院前的廣場全掃了個乾淨。
直到今日,他身子已經痊癒,誰勸也勸不住,在黎明前就起身,去後院的小溪擔了十幾趟水,把灶房前的大瓷缸全灌滿了,又抓著竹掃帚去前院掃,動作又乾淨又俐落,把做慣這些苦差事的小沙彌們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們還沒回過神來,這力大無窮的大個子,又笑呵呵的抓著掃帚,準備去掃那佔地頗廣的後院。
大和尚看見了,追著他來到後院。
「全施主,你這是幹什麼?」
全佑福抬頭,見是一直對他照顧有加的大和尚,爽朗一笑,「掃地啊!」
「哎喲,廢話,我當然知道你是在掃地,可是你把事情都搶著做完了,那些人要做什麼啊?」
「要不是師父們不嫌棄全某,救了全某一命,全某現在早就到閻王老爺那裡報到去了,全某別的沒有,力氣最多,就讓我做這些小事來報答你們吧。」
「你說的什麼話,救你的可是裴宰相的孫女,戶部尚書裴大人的掌上明珠--裴若衣小姐,她若不給住持錢,我們哪裡有多餘的錢給你治病啊,再說,你吃的可不比一頭豬少多少。」
全佑福搔搔頭髮,有點不好意思,「我自幼就能吃了點。」
「你這麼大的個子,也是必然的。」大和尚一臉理所當然。
他躊躇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問了,「你說的裴若衣小姐,是不是那日蒙著薄紗的仙女?」
見他古銅色的臉頰染上一抹淡紅,大和尚歎息道:「正是那位嬌滴滴的小姐,你這傻大個,別妄想吃天鵝肉了,她那種身份的小姐,可不是你能想的。」
全佑福愣了一下,臉頰潮紅更盛,連忙擺手,「不不不,我不敢我不敢。」
「也別想著什麼要報恩的傻念頭,他們那種富貴人家,幾錠銀子救個人是常有的事,肯定不會把這種小事掛在心上,你的那點報恩,人家也瞧不上。」
大和尚雖已皈依佛門,但人情世故早已參透大半,又怎會看不出他的心思。
對於大和尚的話,全佑福只是勉強傻笑一下,默默垂下頭,繼續掃地。
這大和尚語氣一頓,又繼續道:「不過話說回來,這位裴小姐倒真是個一心向善的大好人,她常常捐錢修佛寺,不定時就讓人扛著粥飯、饅頭到寺前發放給窮人們……」
大和尚拉拉雜雜說了一堆,從裴若衣的家世、學養、名聲,說到她家人最近給她選婿的大事,說媒人一見她就追著她跑,前段時間甚至把嬌小姐嚇病在床上,躺了好久。
這麼美好的人兒,是該選個好人家……
全佑福陷入沉思,驀然想起那日的相遇。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清她的面容,可她身上的香氣,卻一直縈繞在鼻尖,未曾遠去,還有她溫柔的嬌甜嗓音,清亮的大眼,那雙曾讓他感覺像是來到仙境的柔嫩小手……
若不是她可憐他,這輩子,她都不可能會多看他一眼吧?
全佑福喉頭的酸澀像一層一層漣漪,在心湖底淒涼迴盪。
也對,他這樣的大老粗,哪裡配得上那天仙般的好姑娘?他有這種念頭,對她都是一種褻瀆,他這樣的人根本不配……
「……喂喂喂,我說你的魂兒是飛到九霄雲外去啦?」
大和尚彎著腰,挑著眉毛,在全佑福眼前揮舞著寬大的灰色袍袖,想拉回他不知神遊到哪去的魂兒。
「咳咳。」他乾咳兩聲,「大師父,對不起,麻煩你腳抬抬。」
「呃?」大和尚一愣。他在說什麼啊?
全佑福的溫潤黑眸往下盯著大和尚雙腳,含蓄道:「大師父若一直站在上面,我怕傷到你。」
大和尚低頭。原來他太忘神,站在人家大竹掃帚上,這全佑福力大無窮,大掃帚一揮,說不定就直接把他揮到西天見佛祖了。
尷尬地摸摸鼻子,他兩腳一抬,跳出大掃帚的勢力範圍。
全佑福二話不說,繼續埋頭苦幹。
「唉唉唉,你倒是和我說說話啊……喂……」大和尚追著他跳。
「喂喂喂,那個誰誰誰,你停下來啊……」有個大姑娘也跟著追。
全佑福不想再聽到裴若衣小姐要嫁給誰的話,兩隻粗壯的大手緊緊抓著掃柄,拚命向前掃,心裡希望大和尚識趣些,別再來給他的心窩裡撒鹽,那會好痛好痛。
「喂,叫你停下來,你是聾了嗎?」
咦?這聲音,怎麼聽都不像大師父的聲音,倒有點像是姑娘家……
「喂,你這傻大個,叫你停住,你還起勁地往前掃,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一雙小手突地抓住他的掃帚柄,害全佑福嚇了一跳,趕緊收回掃帚揮出去的力道,結果那過大的力氣讓掃帚狠狠的打在他身上。
一旁的大和尚抱著禿腦袋,擠了下眼睛。痛啊,他都替這傻子痛啊。
不過全佑福天生神力,一身厚皮也不遑多讓,雖然結實粗壯的手臂已被掃帚抽出一條紅痕,他還是沒事人似的,連看都不看一眼。
疑惑地抬頭瞪著眼前的清秀小丫頭,「姑娘,你是在叫我嗎?」
剛才那一幕,閱琴還驚魂未定。那掃帚堪堪就要掃到她身上來,她曉得這粗莽漢子的力氣,不由得又在心中怨恨小姐,幹嘛要對這粗人那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