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我們大牛好樣的漢子,那麼多女人投懷送抱,怎麼可能染嘗過婆娘的滋味……」
「不信你問。」
兩個爭得臉紅脖子粗的男人,齊刷刷看向半晌不說話的全佑福,只見他一張黝黑大臉早已紅透,皮膚太黑,根本分不清是黑裡透紅,還是紅裡透黑。
全佑福尷尬地抓抓頭,決定閃人。
「兩位兄弟慢慢聊,我去看看大伙。」
「你看,你看,我沒說錯吧。」
「不會吧,大牛兄弟那麼粗壯的一個大男人,這樣憋著,不會出事吧?」
「就是說。」兩人的聲音裡充滿了同情。
全佑福差點奪路而逃,一張大臉燒得通紅,汗珠從額際滾落,還未掉到地上,便「滋」的一聲,被熱辣辣的烈陽蒸沒了。
一路上,都有人和他打招呼,他怕人家看出他臉紅,硬生生端著一張臉。他和每個兄弟都簡短交談了一會,仔細查看幾十匹駱駝的情況,把貨物又重新點了一遍,得忘了時間。
等他忙完注意到時間時,已是銀星滿天了。
竟然忘記吃飯了,之前他正專心致志忙著的時候,有好幾個人過來叫他吃飯,他都推說「等一下、等一下」,這一等,就過了時間。
他返回水邊,快速洗了個澡。
等他走回營地的時候,大家早就鑽進各自的帳篷裡睡覺了,只有篝火在跳躍。
有人幫他紮好了帳篷,帳蓬外放著半隻臘豬腿,一大碗水酒和幾大塊干餅,全佑福笑笑,向著自己的帳篷走去。
他靠著帳蓬坐下,喝著水酒、吃著食物,抬頭看著皎潔的月光。
重新翻開心窩裡深藏著的美麗姑娘,細細思念。
朝廷為了賺俄國人的錢,把中俄邊境上的一個偏僻小村莊,闢為貨物交易的中心,即在國界線以南建立一座城市。俄國運隊則在國界以北,建起幾十座木房商店和客棧,形成各自的市集。
南邊的城市被漢人叫做買賣城,北邊的被俄國人叫做恰克圖,中間隔著一條半里多長、東西向的橫街,兩國商人可以自由往來購銷貨物。
買賣城開市之初,進駐的商家並不多,精明的商人心中算盤撥得飛快,這俄國人的錢雖是一口大肥肉,可那買賣城天氣惡劣,與內陸又隔著大漠,再則聽說俄國大熊各個脾氣暴烈,說不定會發生什麼強買強賣的事兒,肥肉再香,也還是要小心算計才成,因此大家還都在觀望之中。
買賣城本來就是一個偏僻村莊,要想開闢出一個城市,自然要充實人口,內陸人多不願遷徒到如此遙遠的地方,朝廷沒辦法,只好把犯人全都流放到邊境去。
在買賣城,買賣人口就像買賣貨物一樣,是合法的。
「來來來,各位有錢的大爺都往這裡瞧瞧,這一批新來的女奴,全是犯了要案的高官內眷,這些個個都是貨真價實的大小姐呢,呦,睢睢這一身滑嫩嫩的皮膚,比牛奶還白,這對胸脯,比棉花還軟……」
淫穢的叫賣聲立刻拉來了人氣,用木頭圍起的柵欄裡,泥濘的濕地上,或坐或站著幾十個女奴,擠在一團嚶嚶啜泣著,能被拉到這個市集上販賣的,多是一些被抄家的大官家中女眷,尤其是貴族小姐,絕對能賣個好價錢。
此時,木柵前早圍滿了男人,買賣城裡本來女人就少,能見到這種天仙般的貨色,哪個男人不蠢蠢欲動?
貴族小姐呢!雖然現在已成了階下囚,可十幾年的貴族生活不是白過的,普通的女子哪裡比得上?
被慾望熏紅了眼睛的男人們拚命往前擠,一雙雙牛眼緊緊盯著那個站在最前面的貴族小姐,那個可憐的小姑娘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身上本來算是整齊的衣物已被撕得東一塊西一塊,一雙雪白高聳的胸脯幾乎完全暴露在外。
「條子,你快出個價,不管多少老子都要把這小娘子帶回去,今晚就讓她暖我的床。」一個等不及的漢子粗魯的喊著,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去,老虎,你買的婆娘還不夠多嗎?這樣天天操,不怕你那傢伙哪天提不起來?」
「放你的屁,我老虎是誰,不相信把你那些大小老婆都送過來,我絕對把她們伺候得不想回家。」
「嘿,你這雜種想找架打是不?」
「誰怕誰啊?」
「打啊打啊打啊……」有人還在推波助瀾、幸災樂禍。
一群野蠻的男人,像脫了韁的野馬,打成一團。
「大牛,前面怎麼這麻吵?咱們去瞧瞧?」幾個駝隊的兄弟,頭也不回地去趕熱鬧。
大伙剛到買賣城,自然新鮮得緊,上午才卸貨,下午就有幾個兄弟硬拉著全佑福到市集上來逛逛,這一瞅到前面有熱鬧看,立亥便把他這領隊忘到九霄雲外,全都搶著去看熱鬧了。
「別……」全佑福根本來不及阻止,就見幾個人一頭擠進騷動的人群裡,他皺皺濃黑的眉毛,一臉認命跟過去。
是非之地,少闖為妙,這裡可不是張家口,不是他們的地盤啊,為什麼這些兄弟都不懂呢?
全佑福一邊歎氣,一邊尋找那幾個同伴的身影,突然,木柵裡有什麼吸引住了他的眼光,他驚愕地愣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正午火辣辣的太陽,竟讓他流出一頭冷汗。
怎麼……怎麼會是……她?
她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她又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方?
從旁人口中,他得知會在這裡被賣的都是犯事高官的內眷,她家裡出事了嗎?
裴若衣冷冷看著眼前的鬧劇,幾十個男人在泥濘的稀泥地裡,像一群野牛似的打成一團,若不是幾個月來刻意少食,肚子裡空空如也,她又會吐得亂七八糟了。
從遭遇家變,沒籍為奴到發配邊關,她一路上看著那些男人淫邪的嘴臉,聽著那些下流的話,早已無動於衷。現在的她,不過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而已。
幸好,她還懂得怎麼保護自己,不像其他與她同樣遭遇的女奴,一路上不時被押解的官兵騷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