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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眾人興致高昂地開始騷動,帶刀侍衛們推開欄杆,分三組唱名驗人。

  各鋪老闆——從人群中走出,領著自家制師魚貫入樓。左方那侍衛點到第一珠寶鋪時,盧老闆刻意往他們這頭瞧了眼,仰高下巴,意氣風發地帶三名制師進去。

  在逢月小閣黃老闆、清風居季老闆,以及聞懷譽的藍沁坊都進去後,接著一聲春曉閣紀老闆喊出來,在場同行一陣嘩然,引得看熱鬧的人也竊竊私語。

  眾所皆知,春曉閣是南家二少的鋪子,當家制師姓梁,忽然冒出個姓紀的佔了鋪主人位置,不免奇怪。

  「哥哥不打算為我隱瞞身份了?」她低聲問,與他並肩齊走。

  「我寧願各家店主人明著在我跟前搶人,也不想再讓你出事。」

  「可我怎麼覺得暗箭還好些……」那些老闆,無一不對她虎視眈眈啊。

  南若臨聞言,環視各家老闆,見他們眼露垂涎,不禁蹙眉。

  入內後,兩人找到放了春曉閣牌子的位置,分別落坐桌子兩側。

  隔壁左右桌分別是第一珠寶鋪與藍沁坊桌席,有望奪魁的三大鋪子恰聚一圈,而二三樓則坐了不少宮庭器物局匠師。

  待相關人等坐定,秋公公上台宣告由各家擔當制師展示首飾,輪過一回再由器物局匠師提問。

  依順序,春曉閣上場是接在藍沁坊後頭、第一珠寶鋪前。

  半時辰後,一見聞懷譽展完,紀曉笙更篤定能贏。

  這排序恰恰於她有利啊!

  輪到春曉閣時,她舉杯豪邁一飲,笑道:「妹子這就把御店金牌給哥哥帶回來。」

  南若臨含笑,看她自信走去。

  聞懷譽下台後與她交錯而過,不回自己桌席,卻往紀曉笙剛離開的位子坐。

  她愣在台邊,見他對南若臨私語。

  南若臨先是訝異,接著朝她睇來,那眸裡,有不解與沉痛。

  天!懷譽哥全說了嗎?

  被南若臨的深邃鎖視凝成石頭,她動也不動,只能驚詫地看他轉頭對鐵石交代了些什麼。

  「姑娘,快請上台,您後頭還有人等著展示呢!」小太監不耐煩地催促。

  「欽,是。」她垂頭踩階,眼角覷見鐵石離開、聞懷譽回位、南若臨冷冷瞪著旁桌盧老闆。

  噢噢,他生氣了!

  芒刺在背。紀曉笙完全不敢再看台下,一心專注地朗朗放聲:「咳嗯!蔽號……展示的方式與各位同行不同,請大伙轉個頭,稍待片刻。」

  不一會兒,二樓茶室走出一名娉婷女子,穿著鵝黃短襦,淡紫華裙,蓮步裊裊;最重要的是她一身頭飾、耳墜、指環,各個式樣簡單,冰潔威儀,比起藍沁坊華貴繁複的鳳彩冠,格外顯得不扭捏造作。

  「這套首飾名為『流雲』,如各位所見,頭飾本身以雲水為題,將黃金鍍融成線以代替整塊基座。除了更輕,看來也更為高雅。而且基座本身即是裝飾,與上頭寶石、雕飾融成一體;用料除了金銀外,沒用太多寶石,符合皇家節儉用度,以應外亂的希望。眼下朝廷正準備與日烏的戰役,這時局若好大喜功,用真稀材料,未免有損國力,不如簡單些,顯出物料特質才是正確。」

  聞懷譽臉色青白,他正好就是用了罕見寶石的那個。

  在場不少店東與制師低聲討論,須臾紛紛鼓掌附和。

  見情勢傾倒,尚未展演的盧老闆面如死灰,暗恨春曉閣怎還藏有這等精品。

  紀曉笙燦爛一笑,優雅下台,刻意繞到盧老闆那桌。

  「您千防萬守,就漏了白饅頭呀。」

  「饅……你說什麼?」

  「您鋪裡的廚娘在我被縛的那幾日裡曾被請到金虎園作客呢!」她笑,怡然愜意。「我在您鋪裡吃好喝好,一邊畫圖,沒少享受啊。」

  「那、那麼那套首飾是……」

  「『流雲』正是在您鋪裡時畫的。」聞懷譽來過後,她撕開晚膳饅頭,南若臨的字條藏在裡頭,指示她將圖畫好了,按此法將圖運出。

  「我可是發揮了上好演技,假意將不滿意的圖撕爛,玉翠姑娘去審視時還真嚇了我一跳呢!但玉翠姑娘也沒那麼好耐性片片拼湊,我這才有機會將圖藏在饅頭裡。至於貴鋪廚娘,聽說還向我哥哥要求待在金虎園工作呢。」搖指嘖聲。「您平日太苛待下人羅!」

  南若臨銳利瞅去,肅聲道:「若非梁師傅與我極懂曉笙心思,尋常可沒辦法在全無商討的狀況下就依圖製出首飾……蓄意監禁加上竊圖,盧老闆,您可知罪?」

  盧老闆瞠目結舌!南若臨身後不知何時竟站了兵馬司都使。

  「姓南的!我與你有何冤仇!不過就是跟你借了個制師,依我與你爹的交情,就算我要整間店你都該借!」

  「先父已逝,現在當家作主的,是我與大哥。」南若臨拂開紀曉笙的頭飾流蘇,見那短髮,暖眸乍寒。

  「比起您對曉笙做的,這些懲罰壓根兒太輕。」

  一旁年輕都使站來道:「請快上台完結競賽,盧老闆與本署頂頭官員的賄賂往來,可要花上許多時間清查。」

  盧老闆渾身顫抖,上台講述得零零落落。

  紀曉笙無心去聽,與南若臨挨著坐同張板凳。

  「哥哥早準備好叫都使來?」

  他沉默,只是眼神柔軟地瞧她。

  原不想做得太絕,但盧老闆絞了她的發,他的發!

  ——他的?

  這念頭駭得他心頭一驚,不願深想,暗暗握緊拳頭。

  「我再寬宏,都不該縱容盧老闆此次行徑。曉笙若真拿我當兄長看,往後即便怕我擔心,也不許欺瞞,你知道我情願擔心。」

  紀曉笙彎唇一燦。心頭又痛起來。

  「哥哥……我早這麼叫你了,不是麼?」都要忘了,他只拿她當妹妹的。

  南若臨含笑拍拍她手,當盧老闆一亮首飾,俊目瞇了瞇,但也僅止於此。

  他性情溫厚,不會多作批評,今日所為全是為了曉笙。

  按理說,他不容易被觸怒,此情此景倒像回到兩年前,知悉聞家惡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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