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紅玉這就去準備。」
紅玉走後,她仍是沒轉過臉。
紅眼眶,濕淚痕,怎麼也不想讓他瞧見的,多醜啊。
南若臨不語,原要安撫的手探出去了,卻又猶豫隱忍,在她肩上成拳收回。
片刻後,她淚稍止,往臉上抹了抹。
「……負責選御店的秋公公已公告下月十五於春棠酒樓競賽,有意角逐的商號可攜一套首飾前往。在這之前,你最好別出門。」
「好。」
「至於昨夜那兩人,我已請兵馬司先關押,要審應當會等選店過後,這樣你可安心?」
她破涕為笑,總算瞧他。
「哥哥做事,我哪回不安心的?」
見她復又開朗,南若臨清徐笑開。
「紅玉已將客房整理好,你隨時能搬去。我先回錢莊,你若自覺眼力還行,不妨畫畫競賽用的首飾圖稿,但切記,每半時辰得休息一回。」
「半時辰就歇,要到哪時才畫得完……」他雖總要她少用點眼,想好再動筆,可她就是只會邊畫邊想啊。
「曉笙就不讓我省心嗎?昨夜核帳,今天催款,還得處理數十件的物保放款……你要我將這些都帶回來,邊盯著你邊做?」
「……我聽話就是。但萬一你回來見不到樣圖,可別說我貪懶喔。」
南若臨挑眉徐笑。「若像上回那般耽誤鍛造房鑄造日期,至多就是春曉閣新款晚些推出;但要是誤了宮裡用需,咱們恐怕擔待不起。所以,你記得拿紙鎮將圖壓在桌上,別又被風吹了。」
「咳咳!我知道了。」她心虛,送他走後連吃飯都不敢,立馬趕工,總要紅玉提醒才記得要休息。這樣連續三五日,在金虎園的日子便在想款式中匆匆過了。
幾日後。
「小姐,您要不要睡會兒?」
睡?她也想啊,不過樣圖老畫不好,她哪能休息?為了樣圖,她甚至還瞞著某人在半夜爬起作畫呢。
紀曉笙歎氣,飲口黃連茶,最近她都靠這麻舌苦味醒腦。
「嗯——」吐吐舌,精神又來,鋪整白紙,指間轉筆,刷刷便勾出雲篦形樣,正待大肆揮毫,鐵石卻站在外頭敲窗。
「鐵護衛?怎麼不進來?」
「小的只是來通報有人上門,請姑娘小心些。」
「又是綁我的?」這幾天夜裡鐵石打退多少人,真是數也數不清。
「難說。人剛在門口下轎。二少交代過,不管翻牆還是走正門,即便是姑娘相熟之人也得小心。」
「好。謝謝鐵護衛提醒。紅玉你去看看,前頭是不是有找我的客人。」
「是。」
紅玉才去不久,郎便不請自來。
一個翩翩佳公子搖扇直走進她寢房,剛見她就是一聲妹子。
「小姐,對不住,我攔不下這位公子。」紅玉愧疚道。
「我與曉笙妹子是青梅竹馬,關係並不一般……」
「懷譽哥。」忙將圖蓋住,請紅玉收好。「怎有空來?」
聞懷譽盯著紅玉捧圖出去,直到紀曉笙哼了哼才硬生生收回目光。
「咳,往常一年才見你一面,不能聯絡情誼,我想了想,覺得……不好,所以就來了。」
「就算如此,那也該上紀府,怎會來金虎園?」
「喔,是我們掌櫃說……」
「掌櫃?」
「咳咳!是我剛去過紀家,結果財叔說你搬到義兄家裡,我這才知道你認南二爺當義兄。有南錢莊當後台,你又是制——咳嗯!總之許久不見妹子,許多事都變啦……就……就不知咱們打小訂的娃娃親,變了沒?」
那是啥鬼?
「……懷譽哥跟我說笑嗎?哪來的娃娃親。」
南若臨一腳跨進就聽見這幾句,不免提高聲量。
「曉笙訂過親了?」
「哥哥!」她立刻偎去。「我壓根兒沒聽爹娘提過,可懷譽哥偏說有。」
「聞公子。」南若臨拱手一揖,彼此見過禮後才肅起神色。
「聞公子與曉笙訂親一事,可否詳實說來?我雖非她親兄,但此等大事,仍須有人為她作主。」
「欽,是……那個……」聞懷譽面紅耳赤地招人呈上紫木錦盒。「這裡頭有紀家給的玉珮,還有曉笙未足歲的兜兒,是我們娘親私下結訂的親事……」
她暈!娘怎會鬧這一樁卻沒告訴她?
「我可否看看?」南若臨斯文問,負在背後的手卻緊握,點頭揚顎要鐵石去拿。
鐵石從小廝手裡接過盒子,緊扣一番才遞出。
南若臨打開,煦笑。
「看來聞公子是弄錯了,碎屑怎能當成信物?」
「怎、怎麼可能!」聞懷譽立馬搶過,卻是碎屑沒錯。
「裡頭分明是……分明是……」又綠又紅的晶瑩與絲緞粉末,原該是信物沒錯啊!朝鐵石望,鐵石早無辜木訥站在一旁。
「哈哈……原來……早跟爹娘說過不能再不義……這下也好,省得報應。」
她聞言卻是生疑。「懷譽哥在說什麼?兩年前出亂子,所有同行只有聞家肯幫忙,那可是大大的夠義氣,曉笙至今不敢忘呢。」
「喔,那次御店競賽……都怪藍沁坊無能,若我們做得好就用不著辦競賽,也就不會有人搶圖,更不會引起火勢害你爹娘喪命……甚至今日你也不用躲躲藏藏隱瞞身份……哈!都怪聞家啊!」明明沒喝酒,他卻大白天就覺恍惚,又哭又笑,悲喜交雜。
「懷譽哥,你……是因為準備競賽太累了吧?我近日也快瘋了,可還能撐住,你要挺著啊。」
聞懷譽擺手,幹幹笑兩聲。「不是競賽,是……是我心裡一直壓著話,一直想告訴你啊……」
南若臨皺眉,眼捷手快撈住聞懷譽朝她撲過去的身子,直接將人往門口帶。
「聞公子還是先請回,等日後清醒些了再來金虎園。」
「哈,南二爺,你知道吧?你知道的,是吧?」
「聞公子在胡言亂語了,如今競賽在即,不論哪家商號都該謹言慎行,尤其聞公子代表藍沁坊,更應該注意。」
「哈哈,果然是南家人,這麼重要的事,你身為義兄卻沒告訴她,是為了要她安穩畫圖,好維持春曉閣生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