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唯一的念頭是,她不想順從命運,逃不了大不了一死,沒什麼好怕的!
只是當這樣絕望的想法閃掠過,余夙廷清俊的笑臉,倏地闖進腦海,霸佔了她的思維。
想起他,她悲涼地揚起唇,突然覺得自己好淒慘、好可憐、好無助。
分開這幾日,她總是不自覺想起他,無法不想……
但想又如何,是她親手將他推開,怨不得人。
想著,她心裡的想望伴隨著哀傷,一層、一層地往心頭堆棧。
也不知她是否清醒,漢子不想拖延時間,猛力拉著她往外走。
腳步踉蹌的被拖著走了大半個時辰,丁喜芸的目光始終落在那躍動著點點光燦的河面上。
她被動地挪移著腳步,哀傷地望向河面,看著迭起的流水,下一瞬間,心裡突然有個絕望的念頭閃過——要她嫁給周老爺,她寧願死!
心一橫,她幾乎是在瞬間做了決定。
毫無預警的,她對著漢子又踢又咬,使盡全身的力量要掙開他的制伏。
因為她不顧一切的失控反應,狀況在轉瞬間變得混亂,漢子想制止她的動作,卻又怕再弄傷她。
在他有些招架不住之時,她的腳底一滑,纖弱的身子竟順著河堤往下滾落,就要落入河中。
沒料到她會突然跌倒,他沒能及時拉住她,只有錯愕地愣在原地。
主子交代,無論用什麼方法也要把她帶回周府。
但她若這麼死了,那……那他怎麼向主子交代?
在漢子沉溺在自己的思緒當中,一道人影在她滾落河堤的電光石火間,朝她疾奔而去。
突然出現的男子,身手矯健地陡伸長臂,在她幾要墜進河裡前,將她利落的救上岸。
待腳步穩穩地隨著他的身形落在地面,丁喜芸側眸凝著出手救她男子,喉間莫名一澀,心裡有說不出的激動。「歡爺!」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將她打顫的身子擁入懷裡,余夙廷鐵青著臉沉聲問。
乍見她跌落河堤的身影,他嚇得魂飛魄散,深怕沒能急時拉住她,他不敢想像那後果。
隨著他的疑問落下,她心中湧上一陣說不出的心酸。「他要捉我……」
見她嚇得神智不清,臉上還有被打過的痕跡,余夙廷心一緊,忘了兩人之間尚未解決的事,心疼地張臂將她緊緊攬進懷裡。
待她的情緒稍稍穩定,他才問:「誰要捉你?」
她欲言又止,淚眼迷濛的凝著他,擠不出半個字來。
曾經,她很有骨氣的拒絕他,執意要賺夠錢還他銀子。
就算余夙廷一再明示不要她還銀子,她也不允自己有半分依靠他的想法。
因此就算再苦、再累,她還是接了一批又一批的荷包繡件,讓自己自主。
但當老爹再一次賣了她之後,心裡那分堅持被粉碎了。
她知道,若將事情始末告訴余夙廷,他一定會毫不考慮的花銀子替她解決這些麻煩,她知道他會……
心憐地看著她慘白的臉,他勉強抑下內心的激動沒開口催促她,只是溫柔堅定的手勁下意識加重了幾分力道。
「告訴我!」
「我爹又把我賣了……」深吸了一口氣,她苦澀地牽唇,簡單的交代了事情始末,她所謂的堅持,因為他的堅持早已蕩然無存。
靜靜聽完她的話,余夙廷暗暗鬆了口氣的同時,臉色也跟著鐵青。
沒想到,天底下居然會有像丁老頭這樣豬狗不如的父親,他把女兒當成貨物,一手轉過一手,價高者得嗎?
偎在他溫暖的懷抱當中,丁喜芸恨自己的不堅定。
她喜歡他,在遇上這樣無助的事時,她還是直覺想到他,希望得到他的幫助,希望他能留在她身邊。
這時,一陣急奔而至的腳步聲介入。
看著漢子疾步趨近,她駭然一驚,偎在余夙廷懷裡的身子下意識一縮,一雙小手將他拽得死緊。
感覺她的不安,余夙廷順勢將她攬得更緊,讓她貼靠著他。
他充滿保護姿態的動作稍稍舒緩她內心的不安,她的心彷彿感應到那股力量,她知道,有他在,她什麼都不用怕。
意識到這點,丁喜芸赫然發現,曾幾何時,那個總是欺負她、逗弄她的輕率男子,竟能帶給她如此強大的安定感,也因為有他可以依賴,她似乎開始變得軟弱。
「她臉上的傷是你打的嗎?」余夙廷沉著嗓問。
他這話問得極輕,卻教漢子暗暗打了個哆嗦。「是、是又怎麼樣?」
黑眸一凜,余夙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憤然地朝他的左右兩頰送上兩拳。
「這是出手打她的代價」
「你……」未料及他會突然出手,黑臉漢子被打得口噴鮮血、滿臉驚惶。
「若再敢騷擾她,下一回絕不會這麼簡單放過你。」厲眸冷掃堵住漢子怔得不成語句的話,他冷聲警告。
黑臉漢子未達任務,握起拳頭,怒聲朝余夙廷揮去。「你以為——」
話未盡,余夙廷單手飛快握住漢子的拳頭,借力反擊一推,對方猛退了兩大步還險些跌倒。
沒料到這俊朗公子竟會武功,漢子慘白著臉,心生戒懼的說:「得罪周老爺,包你沒好日子過!」
按捺住滿腔怒火,余夙廷冷哼了聲。「得罪本爺,我要他跪著爬到『盡歡坊』給本爺奉茶認錯!」
「盡歡坊」?!漢子聞言,驚愕萬分地張嘴發不出聲音。
人人都知道「盡歡坊」坊主有個當知縣的老爹,得罪他,形同得罪官府。
漢子越想越覺不妥,低咒了聲,窩囊地迅速消失在兩人面前。
「跟我回家。」
待漢子離開後,沉默許久的余夙廷終於開口。
「你說什麼?」丁喜芸錯愕地怔了怔,不懂他說那句話的意思。
「這個地方不安全,跟我回家,讓我保護你。」
「這怎麼可以呢?」一聽到余夙廷要帶她回家,她惶恐地掙脫他的懷抱。
方纔有那麼一瞬間,她私心的想留在他身邊,但現實的問題並沒有解決,她過不了自己那一關,無法坦然接受他的堅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