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芸兒人美手巧,出身雖然貧困了些,想娶她的人可是大排長龍,我才欠那區區幾百兩,左掐右算,歡爺您是賺到了。」
「那你的意思是?」他想知道這厚顏無恥的人會吐出什麼話來。
「就算我們家芸兒是抵押給你了,你要收起來當妾或是丫鬟我這做爹的都沒意見,但既然人被你是留在身邊了,你是不是該向我這『丈人』表示點什麼?」
有了銀子,他大可以出城避避難,壓根不怕悔諾會被周老爺派人把他給大卸八塊。
看著丁老頭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無恥神情,余夙廷為丁喜芸感到悲傷,有這樣的爹,難為她還能活得坦率而有骨氣。
「你想要多少?」對上他的眼,余夙廷沉聲問。
「唔……」丁老頭萬分認真地想了好一會兒,好似酌量該開什麼樣的價錢才夠他逍遙快活。
「一千兩夠嗎?」
丁老頭猶豫著。
見他一副貪婪的模樣,余夙廷的語氣不由得更加冷硬了起來。「是不是誰的銀子多,誰就能娶芸兒?」
在他冷聲的質問下,丁老頭捺下心頭怒火。「現在芸兒都成你的人了,你還計較這些做什麼?」
「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沒有為這個女兒心疼過?」相較於他的不耐煩,余夙廷冷淡的語氣反倒顯得沉定。
丁老頭一僵,他一生渾渾噩噩不肯面對現實,這會兒被余夙廷的一句話硬生生逼得不得不面對。
「知道這些又如何?有個沒用的爹她就得認命,她若好命,能嫁戶好人家是她的福氣,若命不好,我這個做爹的也沒法兒。」
原本他嫌一千兩太少,但這會兒察覺余夙廷益發冷淡的口吻,他整個人煩躁不堪,就怕一個失言,余夙廷將毫不留情的把那筆銀子給收回去。
瞧他一副怕拿不到銀子的模樣,余夙廷微慍,略思索了片刻後,另外做了決定。
「既然你嫌太少,我想我們換個方式好了。」
丁老頭怔了怔。「什麼意思?」
「每個月我會給你五十兩,你若想賭錢可以回盡歡坊,但每回押注不得超過十兩,只要你不繼續過著揮霍無度的日子,我相信這足以讓你往後的日子過得很好。」
言下之意就是警告丁老頭,不要奢望再從他身上討到半點好處。
不讓他們父女有半點瓜葛,是不想讓丁喜芸一直為她爹傷心操煩。
每個月給丁老頭的銀子是替丁喜芸盡孝心,不讓她落得不顧老父的不孝罪名。
「你——你好個奸詐的臭小子!」
在他不小心又到鄰縣賭坊輸了銀子,繼而招惹周老爺這事,余夙廷又暗地下了命令,以致於他在各賭坊碰壁不得其門而入,累得他手癢了好一陣子。
現下他提出這要求,擺明了硬逼他妥協,聽得他是對這未來女婿是咬牙切齒,又氣又恨,偏奈何不了他。
「要或不要由您決定。」余夙廷無所謂地開口。
鐵青著臉,丁老頭咬牙切齒地瞪著未來女婿,深知自己該做什麼決定最有利!
第9章(2)
初春氣候漸暖,黃昏的微風徐徐撫來,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怡人春息。
寢房中,丁喜芸將繡好的觀音仔細妥當收入錦盒後,彩兒的喚聲急急傳入。
「芸姑娘,轎子來了。」
「知道了,我馬上出去。」匆匆抱起錦盒,她對著彩兒囑咐。「歡爺回來後記得把帖子給他。」
幾個月前,余知縣堅持證明的是,荷包完成後,要讓余夙廷在賭坊與她之間做出抉擇。
既然兒子這麼喜歡賭,他就設場賭局,讓兒子與心愛女子對賭。
一把定輸贏,丁喜芸若贏了,兒子得關掉賭坊,而他就大擺宴席,成全兩人的親事。
余知縣想知道,兒子在面臨賭坊與心愛女子時,會做出什麼決定。
深受老爹嗜賭如命的拖累,丁喜芸與余知縣有相同的想法,就算「盡歡坊」不曾做過傷害人的勾當,但她也不希望自己的相公是個賭坊坊主。
余知縣說,只要證實余夙廷愛她勝過賭坊,他將不計較她的家世,很樂於接受她成為他的媳婦兒。
成親後他更不會逼兒子走仕途,經商或從農,皆隨他們夫妻倆所願。
余知縣這提議對她而言是莫大的恩賜,但當面臨這一刻,她竟然感到忐忑不安。
她怕,怕自己在余夙廷的心目中比不過那間賭坊。
再怎麼說,那間賭坊是他的心血,為她結束掉一切,似乎太過強人所難。
無奈,這會兒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今兒個一完成繡件後,余知縣就命人把她接到「盡歡坊」。
而在賭局拍板定案後,這一賭定親的事,怕已在城裡傳開。
被迫接下苦差事,彩兒苦著張小臉應道。
當著歡爺的面呈上這消息,她真怕歡爺會一時失控掐死她啊!
瞧她皺苦著張臉,丁喜芸同情地安撫。「沒事的,丟下帖子後你就趕快離開,時間緊迫,我想他不會有空刁難你才是。」
「彩兒知道了,芸姑娘您還是快走吧!別讓轎子久候了。」
她頷了頷首。「那我先走了。」
語落,丁喜芸加快著腳步走出門外,一來怕轎子等太久,二來怕余夙廷突然回來。
若被他逮個正著,余知縣這一把定姻緣的賭局可就沒戲可唱了。
入夜,汴京大街一如往昔,呈現沸騰熱絡的情景。
余夙廷怒氣沖沖地由賭坊回到小院落,再由小院落殺回人來人往的大街。
方纔回到小院落,彩兒丟了張紅帖給他後,腳底便像抹油似的,一骨碌消失在他面前。
看完紅帖中該死的一賭定姻緣的賭局,他邊走邊低咒,手中的紅帖已被他情緒激動的揉成團。
待他的腳步重新進入賭坊大廳,只見大廳已清出一張空桌,為他與丁喜芸做好一把定姻緣的賭局排場。
余夙廷不甘地重重地歎了口氣,他想也知道,整個賭坊在余知縣的官威下,被迫做出出賣主子的事。
「爹,你好卑鄙!」神情沉鬱地瞥了杵在一旁的老爹,余夙廷咬牙切齒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