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玥晴的手覆上太后的脈門,就聽見身後傳來窸翠響聲,想必是方纔那些人都圍過來了,她額間沁出冷汗,心緒十分紊亂,根本無法專心聽診。
這時,她忽然聽見一記沉咳,猛然想起方才龍澤的交代,把這些無關緊要的人都當成木頭人,眼前這位透著貴氣的,只是一名受病痛纏身的可憐老婦。
她靜下心來,仔細地觀察著昏迷的太后的臉色,一番診斷之後,她心裡有了數,長呼一口氣。
太后這症狀不是一天兩天了,然而致使太后昏迷的病症不過是假象,真相是,太后可能跟龍澤一樣,也是中毒了。
她又想起蕭柔上回的驚險,以及龍澤先前的積毒,不禁暗歎一聲,這宮裡真是個不平之地。
「如何,太后的病如何了?」皇帝焦急地詢問。
李玥晴看著皇帝,心頭湧上一股恐懼,卻沒有一位御醫診斷出太后的昏迷是中毒所致,很顯然下毒的是個用毒高手,想讓太后在昏迷中慢慢死去。
然而宮裡暗潮洶湧,她不懂得其中利害,只怕一句不小心的話就會得罪人,如若她還想保命,太后中毒這事就只能放在心底,萬萬不能老實說,否則她恐怕見不著今晚的月亮了。
她不安地抬頭看著眾人,不經意看見龍澤眼底流露的焦急與慌張。
她知道,自小到大最疼龍澤的人,除了他已逝的母后外,就屬太后了,據龍澤說,他自小便是養在太后身邊,也難怪他如此焦急。
遲疑了片刻,她跪在地上,「回稟聖上,太后心力衰竭導致昏迷,除了輔以藥物外,民女想為太后施針,讓太后能夠早日清醒,民女懇請聖上應允。」
「這……」
連御醫都不敢開口要為陷入昏迷的太后施針,這個丫頭卻這麼說,這讓皇帝猶豫了。
一旁的妃子溫柔勸說,「皇上,您就讓她試試吧,指不定太后娘娘會因此清醒,如若有什麼萬一,便讓她以死謝罪便是!」
李玥晴心裡咯登了下,偷偷看向那名妃子,暗忖,這位娘娘,咱們無冤無仇,又是第一次見面,你沒必要來害我性命啊!
「你敢擔保太后無恙?」皇帝質問。
「民女願以項上人頭擔保,太后娘娘必然無恙。」
「父皇,讓李姑娘放手一搏吧,兒臣的命也是她自閻王殿上拉回的。」龍澤向前勸道。
皇帝撫著鬍鬚,冷眼掃向李玥晴,沉思片刻,「既然你肯以人頭擔保,又有穎王為你說情,朕准了。」
李玥晴先要了紙墨,提筆寫了藥方,上前交給龍澤,「王爺,這事關重大,還請王爺親自去一趟御藥房監督,務必取來這幾味藥,絕不可用替代之物。」
龍澤接過藥單瞄了眼,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將藥單收好,放進衣襟內,大步走出慈和宮。
「皇上,民女還有一事相求,待會民女為太后施針期間,懇請所有人退出內殿,以利民女為太后治療。」
「准,所有人退出殿外。」皇帝率先走出,只留一名老太監與一名老宮女在一旁伺候,其餘人等則跟著魚貫走出。
待所有人退下,李玥晴命留下來的兩人將太后的身子翻至背面,然後拿出隨身的銀針,開始為太后施針,沒一下子,太后也步上龍澤當初的後塵,成了一隻老刺蝟。
一旁的老太監跟老宮女看得心驚膽跳,但礙於穎王對李玥晴的擔保,只能冷汗津津,小心仔細地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不久後,龍澤自御藥房帶著李玥晴所需的藥材回來,而她正好為太后扎完最後一根針。
李玥晴瞄了眼龍澤帶回來的藥材,指揮著老太監與老宮女去做別的事情,然後一把將那些藥物全丟盡早已經熬上藥的藥罐裡。
龍澤看著若無其事掀開藥罐蓋子查看的李玥晴,忽聽見她說了四個字,「掩人耳目。」
「太后的病——」
她拿著一支小勺子翻動著藥罐,輕吐出一字,「毒。」
龍澤恍然大悟,袖下拳頭一縮,青筋暴凸。
「別衝動。先前你中毒,後來是太子殿下的側妃,如今又是太后,我懷疑有人也會害太子,如若太后醒了,我不知要多久才能出宮,能否讓太子找個借口進宮?」
龍澤看著她專注熬藥的神情,心底浮上愧疚。「晴兒,把你推到這風口浪尖上,很抱歉……」
李玥晴吹著藥罐裡不斷冒上來的藥泡,「跟你無關,是我自己決定撞到這浪尖上的,當時出手就已經得罪人了,現在索性得罪得徹底點。」
「你這份恩情,本王該如何報答?」
龍澤很少這麼激動的,看見他臉上糾結的神情,李玥晴有些難以接受,用力拍了下他的背,強擠出笑說著,「咱們是好朋友,說這話太見外!」
好朋友那三個字如針一樣紮在他的心窩上,對她,他想要的不只是朋友……
李玥晴又露出一臉垂涎,「如果王爺真想報答我,事後多送我點銀兩,最好是花不完,又可以隨時帶著走的銀票,三四斤的銀票我還是背得動的,如果銀票沒這麼多,那改送我一兩座金山銀山,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龍澤悶聲笑出,伸手擰擰她的俏鼻,「你這小財迷,要這麼多金銀財寶做什麼?你這種開價方式,相信馬上能成為東煌數一數二的大富豪。」
「我沒富啊,你賞給我的那些銀票,我已經花掉一大半了。」她張著空空的手掌。
「沒了?也沒見你買件像樣好看的衣裳或是首飾,怎麼就沒了?」龍澤錯愕地看著她那懊惱的表情。
「義診買藥材要錢啊,沒錢怎麼幫那些窮苦人家治病,下村的急症是壓下來了,可之後得調養身體啊,由於你上回出力,朝廷雖然已有賑糧發放,但還是不夠啊……反正我花錢很凶的,得廣納財源才是。」
「太后清醒後,我會請父皇好好獎賞你的,屆時你又是小富婆一個了,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