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堯微撇著嘴。這是他一直以來拒婚的理由之一,看來以後是不管用了。不過,那也得看他滿不滿意不是嗎?因而玩笑似地說:「我知道了。娘,若今天相準了,說不定來年您就有孫子可抱了。現在如果我再不走,可就見不到薛姑娘了。我先走了,娘。」
兒子的打算,為娘的還會不清楚嗎?軟言中帶著警語:「別急。如果這家的姑娘不滿意,還有別家,終是會有你滿意的。」
韓文堯朝娘親揮了揮手,心想,總不能逼他娶吧,頂多就是他多看一些美人罷了,於是認真地道:「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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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春客棧
從一個小小的夥計,如今已升格為掌櫃的尤俠,此刻站在店裡神氣地指揮著:「阿東,那個桌子你給我擦乾淨一點。阿一,我都說過多少回了,掃地別那麼慢吞吞的,不然,你是要本掌櫃親自來掃是吧。」
阿一嘻嘻一笑,實在是沒在怕的,可手上的動作卻加快了不少,阿東的桌子也擦得更勤了。
韓文堯有趣地看著這一切,走了進去。
阿東和阿一連忙打直了腰板,再彎下,喊得特別起勁:「少爺,早晨好。」
韓文堯笑了一笑,從腰間掏出個東西,分別丟向兩人。
阿東和阿一手腳俐落地在空中便抓住了,打開掌心一看,是一兩銀,態度更是忠誠了。「謝謝少爺!謝謝少爺!」
韓文堯爽快地揮揮手,讓他們各自忙活去。
尤俠卻看不慣地說道:「少爺,您不能老是這樣,您會慣壞他們的。」
韓文堯轉頭看向那動作更起勁的兩人。「效果很好呢,不是嗎?」
尤俠不得不承認,少爺自有一套經營之道,如春客棧確實比以往更有名氣了,來悅客棧已很難再跟上。只是,看著那些錢就這樣沒了,他心疼啊!不會太浪費嗎?唉!他哀哀地說著:「少爺,樓上雅座已備好,薛家姑娘等一下就會出現,您要不要上樓去等著,免得錯過了?」
漂亮的姑娘誰不愛看。韓文堯正要答話,這時門口停了一輛用牛拖著的板車,上頭堆放著一袋又一袋的米。尤俠立刻喊道:「阿一!你去幫忙,把米先卸下來。阿東!你去後頭叫小福出來幫忙,動作快一點,我們邊門那兒的鄰居正在修建房子,建材堆得我們無法從那裡出入,可是客人要從大門進來,我們不能讓車堵在那裡太久,快點!」
尤俠這裡還在念著大家都知道的事,阿東早已進去叫人了。
小福?好巧啊,這不是跟他夢裡頭的名字一樣的嗎?是新來的夥計吧,但尤俠可不是新來的,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既然邊門出入不方便,應該多叫幾個人來,才會快,不是嗎?」
尤俠邀功似地笑著:「客棧這回是撿到寶了,等她出來,少爺您仔細看著吧,她一個就可以抵上三個壯漢,人家是一袋一袋的扛,她是三袋扛在肩都沒有問題。昨天才來的,您就不知道她有多誇張啊,她竟是個--」
尤俠還待講下去,剛好看到阿東領著一名膚色偏黑的小姑娘從後頭出來。
不認為尤俠口中的小福會是個小姑娘的韓文堯開口調笑道:「人呢,在哪裡啊?」
很意外的,尤俠很神氣地對著他點頭。「她就是我所說的小福。她啊……」
是「她」,而不是「他」!驚訝過後,本就不怎麼在意那個夢的韓文堯仍不認為世間會有如此的巧合,也是個姓董的;此刻他所想的儘是他的經營之道,因此雖感到生氣,但他的音量卻不大,為的是不想讓聲音傳開來。尤俠的錯,不需要影響到那位姑娘的。「你怎麼可以讓一個小姑娘來做這種搬運的苦力?萬一這事要是傳了出去,會有損我們客棧名聲的。你都來了這麼久了,為什麼還拿捏不準我的原則?」
早有預備被責備的尤俠忍著被罵的委屈。他剛剛就想解釋了,只是突然被打斷。「少爺,您聽我說。昨天這個小福是穿得一身破舊,補釘補得到處都是,我還以為是個乞丐呢。這身衣裳還是我拿給她的,本想拿碗飯救濟她,怎知她卻直闖進灶房,拿起柴刀一直不斷地劈木材。您知道嗎?是一刀到底喔,而且那速度可是快得不得了,看得我都傻眼了,男人都沒這麼厲害,還持續了將近一刻鐘--」
尤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那張嘴跟三姑六婆的沒兩樣。韓文堯硬生生打斷道:「說重點。」
他這也是怕少爺不瞭解前因後果嘛。「然後她就跪下央求著說,她的力氣很大,很會做事,再怎麼樣的苦她都挺得住,只求我答應讓她留在這裡幹活。少爺,您是知道的嘛,我當然是說不可以啊,然後就掏錢打發她走。」
韓文堯質問道:「那為什麼她還在這裡?」
尤俠可是有充足理由的。「她說她家裡有生病的母親和一個呆傻的弟弟要照顧,而且他們才剛搬回來沒幾天,付了房租錢,就所剩不多,頂多撐個一兩天,再不賺錢的話,就沒有飯錢了,聽得我都快要哭了。您說,這小姑娘才幾歲啊,頂多十六吧,肩頭上就得擔這麼大的擔子,我怎麼忍得下心來趕她走哇。」
這樣的做法,韓文堯還是有微詞的。「你看她可憐讓她留下,這點我沒有意見。雖然她力氣很大,但你也不能派她做這種事,我們不能讓住客說我們居然雇小姑娘做男人的活。你現在立刻把她派到灶房去洗米、洗菜。」
這時的小福正協助阿一和阿東搬米袋。
獻寶的心情全沒了,這最重要的一點他剛剛應該先說的。尤俠苦著一張臉道:「可是少爺,叫她洗米,米會變成粉,洗碗碗會破,洗菜那就更不用說了,所以……我也只好……」希望少爺不要這麼固執……突然,他喊道:「少爺,您看,她做得多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