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生氣。你自己也注意一點,身子還沒痊癒,這麼冷的天弄得全身都濕了,你怎麼受得住。」
寧又儀抱住七,冰涼的身子貼著他,覺得又暖和又舒服。「我下次一定小心點。」
「以後你不要管這種事,我來就好。」大冬天的,那水冰得簡直凍手,她竟然洗了那麼多衣服——她肯定從來沒幹過這些。
寧又儀緊緊抱著七,臉埋在他胸口,輕輕道:「可是,我要嫁給七呢。」她想了想,又道:「我還要學著做飯,我什麼都能學會。七,我肯定當個好妻子。」
第10章(2)
七沉默很久才道:「又儀……我很捨不得你。」
「你放心,我肯定都做得很好。」寧又儀抬頭笑道,卻驚異地發現他沒有看自己,只茫然望著前方。「七?」
他突然緊緊抱住她,那麼用力,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我……很捨不得你……」他氣息不穩,竟是有些哽咽。
從來沒有見過七這麼悲傷的樣子,寧又儀的心懸了起來。「七,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我以為我以為我能放下。」他慢慢道,淚順著臉頰滴下,落在寧又儀仰著的臉上。「又儀,我現在才知道,我真捨不得你。」
「我也捨不得你,七,有什麼事,你告訴我好不好?別瞞我。你告訴我,你不要這樣……」她真的被七嚇到了,看著他茫然流淚的樣子,她慌亂得不知所措。
「又儀,我想說,我喜歡你,我不想離開你,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永遠永遠。」他低頭看著她,「你說,我現在才知道自己的心,會不會太晚?」
「不晚不晚,一點都不晚。你早就喜歡我了對不對?你就是一直不肯承認,那個時候我都要死了,你都不承認。」寧又儀喜極而泣,「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說喜歡我呢……」
七的吻輕輕落在她眼上。
「又儀,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你不要怕,好不好?」
「嗯。」
七攬著她坐到床邊,想了想,決定從頭說起。「影子侍衛都會服一種藥,叫『九日失魂散』。」聽了這個名字,寧又儀不禁顫了顫,七輕輕拍著她,「莫怕。服了這藥,前兩日無事,第三日會昏睡兩個時辰,第五日昏睡四個時辰,第七日六個時辰,到了第九日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這藥雖有解藥,但要每天吃,平日,都是加在我們飯菜中的,如果有任務要外出,超過兩天,太子就會按照日子給解藥。現在……」
「現在我們都出來……五天了!七,你今天睡到午後,就是因為這個什麼失魂散嗎?五天……昏睡四個時辰?那——我們回去!七,我們快回去,還有四天時間,趕快走肯定來得及!」
七微笑的看著她。真是冰雪聰明,一點就通。
他剛要開口,就被寧又儀拉著往外跑。「快走,有什麼話路上再說!」
依舊是那輛馬車、那兩個人,只不過調了頭,往來路狂奔。
一上車,寧又儀便板起臉道:「七,你老實說,一開始帶我出來,你是不是沒打算回去?」
「嗯,什麼都瞞不過你。」
「你……」見被自己說中,她的眼眶立刻紅了。「你怎麼能這樣?你死了,那我怎麼辦?」
「我已沿途留下記號,太子會找到你的,那時我死了,你和太子就又能在一起了。」七淡淡道,彷彿在說與己無關的事。
寧又儀冷冷地道:「七,如果你真那麼做,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語氣雖時,眼淚卻是忍不住往下掉。
「對不起,我知道自己不對,別哭……」七將她摟緊,「我本以為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你大概不知道,很多年前,我就想死了。」
「我知道。」她輕聲道。
「你真是什麼都知道啊……所以,我覺得這是一箭三雕的事,我終於可以死了,你能和太子在一起,而且我也能和你在一起幾天……這樣我就滿足了。但是這些天,我發現自己變得貪心了。」
他把寧又儀摟得更緊,「和你在一起的時間每多一點,我就想更多一點。那天看著你頭上的髮簪,我真想……」他突然哽咽,再也無法說下去。
寧又儀幽幽道:「你是不是想,如果你明天、後天……每天都能幫我綰髮,一定會棺得很好看、很漂亮。」
「是,我的心思你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笑道,把淚都笑出來了。「所以,你說要為我洗衣做飯,做我的妻子……我彷彿看到很久很久以後,我們老得頭髮都白了,在一起洗衣服煮飯,什麼都一起做,我終於知道,又儀,我真的真的捨不得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很想、很想。」
寧又儀低了頭,握住他執韁的手,隨著他的動作忽收忽放,看得出神。「我也想……我想為你洗衣服、做飯,做妻子該做的一切一切,然後……」她微微地笑了,「你說,我們的孩子像你是不是很好?」
聞言,七怔住了。他根本沒想那麼遠。他私自帶太子妃走,這是死罪,太子絕不可能原諒他,更別說給解藥了,他之所以沒有拒絕又儀回歲波城,只是不忍打破她唯一的希望。她應該清楚,此回歲波城必是死路一條,他只剩三日的性命,孩子……那是太遙遠的未來呀。
彷彿看到孩子可愛的面容,七也微微笑了。「不好。我想要一個女兒,像你,然後我可以繼續寵著她、愛著她。」
「嗯,那叫什麼名字呢?」
「你喜歡什麼就是什麼。」
「七七。」寧又儀很滿意自己的這個想法,用力點了點頭。「七,就叫七七好不好?」
「好。」
他會有一個女兒,名叫七七,長得像又儀——如果真能夠有一個孩子,他和又儀的孩子,那該多好。
他從來沒有過什麼願望。祭台上救又儀,那是職責所在;亂軍,中找她,是他放心不下她,但首先也是他的職責;帶她走,是他的承諾……他做過的所有事,都是有原因的,卻不是為自己。只有這次,沒有理由的,他想看到他和又儀的女兒出生、長大——這是他平生第一個願望,他希望能夢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