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像是能催眠似的,竟讓她安下心來,半俯在他身上漸漸入睡了。
是的,這是柳望月和石磊。七年後的今天,他們又再度回到台灣來了——以一種任何人都想像不到的方式。
七年來,他們運用身邊的經費和逐漸建立起的人脈在海外成立了第一家保全公司。不但阻止了程弘義的追殺,也為他們的事業奠下了基礎。
現在,石磊同時擁有律師和武術指導的身份,也是堅石保全的負責人之一,至於柳望月,在短短的幾年間也拿到了企管博士和會計師的執照,在兩人的努力下,發展出了連他們自己都沒預料到的跨國企業——太古集團。
石磊的手輕輕地環著她,眼光不由自主地凝在她身上。
七年了。她還是如初見面時那樣美,時間,在她身上似乎起不了什麼作用。那年,他十七,她不過才二十二,如今,他已經二十四歲了,她卻仍維持著當年的清麗,只不過多了些成熟和自信。雖然如此,五年的差距卻如一道鴻溝般將他兩人遠遠隔開。
有時,他覺得她離他好近好近,有時,卻又遠得令他心焦。
他不信她真不明白他的心意,但卻從不正面回應他的感情。隨著時間的增長,他對她的眷戀與日俱增。對他來說,她早已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這點,連他自己也沒料到,但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
「嗯——」在他懷裡,她不安地呻吟著,眉頭也緊皺了起來。「不要——放開我——」
她又作噩夢了!石磊揪著眉心。
「望月!望月!」他輕擁住她輕晃,企圖將她自噩夢中喚醒。
還要多久,她才能自這樣的噩夢中醒來呢?
「放開——呃?小磊?」她猛然驚醒,雙眼先是迷茫地,卻很快地恢復了鎮定。「我……又作夢了。」她直起身子,一抹額上涔涔的汗。
他放開她,眼底卻儘是關心。「程弘義已經死了,他的產業,我們也已開始進行併購,不出三個月,程氏就會是我們的了,這樣,你還不能放心嗎?」
她倏地站起身來。「沒錯!他是死了,死得太便宜他了!但他的兒子還活著,而且還企圖阻撓我的計劃!只要他程家有一絲翻身的機會,我就一天不能安心!」
當年,她並未曾奢望能有今天的成就,更沒想過要報仇,只求一塊安身立命,不被人侵擾的立足之地。
但這些年來,程弘義費盡一切心血,只為了要殺她洩恨。
多次的死裡逃生,多次的迫害,讓仇恨開始在她心中萌芽。她開始明白,唯有反撲才是保護自己的唯一方法;於是,她採取了行動,開始讓自己壯大,當她的力量大到連他都無法扳倒的時候,也就是他的死期。
但她沒料到,在她就快將自己武裝好的時刻,程弘義竟然死了!死於心肌梗塞!這樣的消息幾乎讓她整個人崩潰。
這七年,她生存的意念和努力,全都集中在復仇之上,仇人已死的消息,對她來說不啻是個極重的打擊。
然很快的,她又找到了下一個目標——程弘義的兒子,程浩一。
父債子還,很公道吧。
望著她充滿怒火的雙眼,石磊的心隱隱作痛。他明白,這些年,她早已被仇恨壓得喘不過氣來,唯有復仇才是她唯一想做的事。而他能做的,就是幫助她達成心願。因為唯有如此,她的心才能真正地平靜下來。
察覺到他的靜默,她突然改變話題,她不是不明白他的想法,只是——身不由己。
「對了,你這時間過來有事嗎?」她扯開話題,不想再談令兩人爭議的事。
平時,他是不會在辦公時間到她這兒來的。
他的堅石大樓和她的太古大廈雖然僅隔著一條馬路,但自他們回台後,根本忙得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只有在每晚夜深人靜時,她一人從大樓緩緩走出來,才會發現他站在門口等著她一塊兒回家。
也只有這時,才是她一天中最安心的時刻。像是——到家的感覺。
「沒事。」他凝望著她,目光是深情而含蓄的。「想來看看你。」
「呃……」這樣的眼神讓她的心猛然一跳,不由自主地轉開視線,不敢再接受那樣的目光。「得了吧你!這些天你不是忙著公司的事,就是要應付那群愛慕你的女人,你還有時間看我?真是。」她以笑聲掩飾一切,掩飾她的慌亂、掩飾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七年的時間,會讓一個男孩變成男人——充滿魅力的男人。她不敢否認,有些時候,他的確是會令她心動,就像剛剛,他那種眼光,常常會讓她迷惑,甚至忘了自己和他之間的年齡差距。呵,她在心中輕笑。這表示,她真是老了吧。連當年那十七歲的小男孩都成了能令女人眩目的男人,她又怎麼不老呢?
他聳肩,早已習慣她這種逃避的態度。他會等的。就算是再一個七年,他仍然會等。「好吧。」他瀟灑地站起身子。「我先走了,晚餐時再來接你。」
她猛地抬起頭。「不用了,晚上我有事。」
「有事?」他挑眉。就算有事,她也從不曾拒絕他晚餐的邀約。有什麼事會比他還重要?
「沒錯,我約了程浩一。」她抬眼望向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反應。
「程浩一?!」他聞言,回身一個箭步上前握住了她的雙肩。「你瘋了?難道你不知道他是程弘義的兒子?望月你究竟想幹什麼?」
她挪開了他的手,輕描淡寫地道:「沒什麼。只不過想見見他,聊聊。」
他不可思議地望著她。「聊聊?你不怕他知道你曾是他父親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截了去。
「怕什麼?程弘義早已經死了,你想他會把這一切告訴自己的兒子嗎?好讓他兒子對自己父親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恥?不——」她搖頭笑著。「他不會那麼做的。對程浩一來說,我只是個在商場上與他較勁的神秘女子罷了。更何況,他似乎對我這個人還相當感興趣呢。呵,要是——程弘義知道自己的兒子喜歡上他的情婦,恐怕是要氣得從地底爬起來了吧!」她仰頭輕笑。